东西杂且细,皇后觉得未几,拾掇出来两个大木箱,内侍合力抬走,木箱垂垂消逝在面前。皇后的目光仍逗留在殿外的拐角,不知为何,内心生出很多不舍与萧索,好似这几年的回想也随木箱尘封而去。皇后转头,望了眼焕然一新的寝殿,温馨,阒然,宫娥内侍碎步轻巧。她不由失声一笑,是了,小七不在,她如果在,闹闹腾腾的,怎会感觉落寞?
颜逊的言语中充满了鄙夷,目露凶光,眼角也高高向吊颈起:“成败皆系于你,若事败,我毫不留你性命!四年前,你与我暗害,择一宗室子搀扶,视其为傀儡,待陛下大去,暗中操控新帝,进而蚕食皇位。你独居深宫,宫人几经更迭,觉得可瞒我耳目,暗度陈仓?”玉石一事,余笙不受惩罚,反入太病院任职,那夜宫中究竟产生何事,颜逊无从得知,猜想下来,也与皇后脱不开干系!
皇后知,唐潆不舍泥人,只因它是本身赠给她的第一份礼品,意义不凡。孩子怀旧,重情,是好处,却又是致命的坏处,思及此,皇后的眼底,闪现出几分担忧。
温馨夸姣的氛围却因一人而突破,颜逊自远处举头阔步而来,春光满面,皇后出殿,瞥见他,唇角的含笑消弭殆尽,眼神也变得非常冰冷,向忍冬淡声叮咛:“退下吧。”忍冬的目光闪闪动烁,欲言又止,终是恭声辞职。
皇后坐在榻上,只悄悄品茶,不发一言。
皇后淡淡瞥了一眼纸册,雍州卫副批示使袁康之女,她昂首,看向颜逊:“此女庶出,恐入不了陛下眼。”
天子无家事,后代的婚姻亦是深涉政治好处的大事,非一朝一夕可理清。唐潆看着唐琰,心中哀叹,只盼这婚事尽早定下来,她不肯见母后日夜劳累伤身。唐潆惦记皇后,皇后一人于未央宫亦是如此。
颜逊与刘兆和叠罗汉为天子搭的台阶,天子定然愿下。他自黼座上起家,走下御阶,虚扶颜逊:“其人五官不正,非善即恶。然邪术玄法登堂入室,借此勾引天下人,安能就此非难于颜相?”言下之意,朕看面相就晓得冲云子不是好人,朕是天子,此乃朕的绝技,汝等凡人,贯穿不了是应当的,不怪你。
天子自称贤人,既是人,孰能无过?天子能,后代史乘如何评说是后代的事,天子一日当政便一日无过无错,大贤人矣。是以,天子眼里,颜逊侪类,偶然极是讨喜。
皇后属意的人,皆是出身并不非常崇高夺目,但又非独门独户,与颜氏或多或少有着些许挂碍。比方工部郎中颜选之女,颜选姓颜,上溯祖宗辈与金陵颜家到底有几分干系无人可知。颜选的父亲家道贫寒,久试不第,又无颜回籍,便想走保举之路,他曾书数首干谒诗,欲拜于颜氏门下,勉强在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支族谱上挂了个名,得以入仕。儿子颜选,官拜五品工部郎中,官阶不高也不低,仍需投奔颜氏。
颜逊翻过那几页,寻到一页,摆在皇前面前,指了指:“殿下是颜氏女,莫是不知颜氏缺甚?”颜逊为右相,颜逊之弟颜伶为户部尚书,六部中颜氏亦占有要职,戋戋一个工部郎中,半点外力也借不得,要它何为?颜氏既要搀扶临川郡王争储,未雨绸缪,逼宫兵变亦在打算当中。
皇后点头。未央宫,余笙自是不能久留的,她这几日已搬入太病院暂住,姑父本是太病院的医官,虽去官多年,人脉友情尚在,姑母又是出云大长公主,自会有人照拂。余笙与薄玉结契之事,并非无转机之法,只是需耐候机会。
对皇后以存亡性命威胁,颜逊已然熟能生巧,“卑鄙”二字,颜逊由身到心都安然接管,即便如此,他在面对皇后时,还是心虚。他深知,女肖其母,皇后与她的生母是一脉相承的心性坚毅,款项权力都抵不过心中秉承的所谓道义,因其母,阿爹退隐归田不涉朝政,那女人是阿爹的软肋。颜逊不屑,他没有软肋,他欲登九五,君临天下,无人可反对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