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感觉好笑:“女儿夙来为父敬爱好,昔日我在金陵,阿爹亦是如此,待阿兄有了女儿便知。”颜逊与正室育有一子,名唤颜硕,幼学之年。皇后顿了顿,又道,“何况,小七是女孩,世宗后便再无女帝,也是因世道不允;她年纪幼小,难登九五;君心似海,阿兄觉得靖远郡王当年造反之事,陛下已然健忘?”

皇后令宫人勿要通报,悄声走畴昔,立于屏风后,她心想,孩子小时不哭的,大了反倒成了爱哭鬼,对着娘也哭,对着爹也哭,为何?

皇后是要去报国寺。颜逊已起狐疑,她从未召见萧慎,如有联络,必是在宫外,而宫外,她仅出入报国寺。她光亮正大地畴昔,坦开阔荡,恰可使对方如雾里看花,不敢轻下结论。皇后点头:“你父皇与我,为你在佛前寄个名,佑你安然顺利。海棠糕,会给你带,不准多吃,牙要坏掉的。”

皇后所言非虚,又面色不改,字字铿锵,换做旁人定被压服,然颜逊狐疑甚重,贰心中另有所想,却不可于色,突转话峰:“你可知——萧慎诸人欲复立鸾仪卫?此卫掌禁宫京师,夙来为女帝差遣。”

两种说法,言而总之,就是离不得皇后——当然,后者更动听些。皇后真是脑仁疼,也不知她这说聪明话的本领是随了靖远郡王还是靖远郡王妃。见她昂首,皇后很快隐去唇角的浅笑,严厉道:“知错便归去,听乳娘的话,定时服药。”

天子如有所思,御案上满堆奏折,皆是摆布两相党派相互弹劾的奏本,看了便心烦。天子:“世宗居不重席从谏如流,先帝与朕甚为敬佩。鸾仪卫之事,废弛已久,如朽木锈铁,非一日可为之,卿有何良方?”

天子见他亟不成待的模样,便知贰心中早有主张,表示他说。王泊远禀道:“海州卫都批示使薄玉,其祖曾任鸾仪卫批示使。倭患渐息,使她驻守,岂不平才?海州要务,可由副批示使暂领,来日有所成,再归去不迟。”

闻言,王泊远的眼睛闪闪发亮——天子松口了,若复立鸾仪卫,与亲卫军分庭抗礼,燕京便不再为颜氏掌中之物!王泊弘远喜过望,执笏板的手竟颤抖不已:“朽木锈铁若遇妙手之人,可焕然一新,死物尚且如此,况乎鸾仪卫?需择一能人领之,日积月累,必定规复活机!”

这事情,王泊远本是不肯意做的,他骨子里瞧不上女人,妇人之心尴尬大事。可他掌吏部,吏部司天下之官,女官天然也归他管,如何压服天子,舌灿莲花是其一,有理有据是其二,王泊远嘴皮子笨了点,论吏部的理据他首当其冲。

寄名,便是当代父母令季子幼女拜入佛门玄门,由师父取一法号,以神灵驱除邪祟的典礼。与真正的削发修道分歧,无清规戒律束缚,只是图一安然。皇后有此意已久,何如了尘大师闭关不出,唐潆受了重伤便如此骇人,皇后放心不下,听闻报国寺代方丈了缘大师是了尘大师的师弟,她欲寻他收唐潆作弟子,主持寄名典礼。

皇后不语,只悄悄看他拜别。待他身影消逝,皇后拢于广袖内的手早已充满薄汗。如瞽者瞎马半夜临池,万分惊险,她站在原地,仔细心细将本身刚才与颜逊的对话回想一番,考虑、揣摩。忽而,殿外鼓噪喧闹,不待她移目去看,便有个小肉团扑到面前,既而,乳娘与几位宫人紧随厥后,歉意道:“小殿下欲过来,奴恐弄伤她,拦不住。”

世家子,重视风仪,发了脾气,消了狐疑,颜逊整了整衣衿,正了正冠帽,便欲拜别。临走时,总算捡回些“娘舅”应有的庇护后辈的态度:“阿祁故去后,阿爹膝下只你我、阿伶兄妹三人,自当手足相亲。你既视她如己出,她便是我亲外甥女,来日我必善待。”颜逊暴戾凶险,打亲情牌实在违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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