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宁五年,凉州卫批示使颜宗回暂领征北将军之衔,兵部尚书乐茂奉旨督军,统军北上,与乌鞑鏖战数月,乌鞑败降,愿奉晋朝为宗主国,遂止戈于鱼儿滩。
太后躺在榻上,解下的香囊置于枕下,历经数年,香味已非常寡淡。她嗅着那模糊约约的香味,脑海中垂垂闪现出唐潆幼时活泼工致的模样,唇畔微扬――
太后安然躺下,便欲入寝,忍冬悄声退下。
使节更加惴惴不安,伏地不起,双肩狠狠颤栗。存亡攸关,他已全然忘了御阶上的那位天子,仅仅正值豆蔻,若在平凡人家,不过是位待字闺中的娇俏小娘子。
青黛恭谨答道:“刚才,未央宫亦遣宫人来禀,殿下早歇,陛下勿要牵挂。”太后与天子母女两人,即便再繁忙,无时无刻不惦记相互。豪情深厚至此,便是血亲骨肉亦是少有。
幸而,她本不是惯于依靠旁人的性子,一面寻他,亦一面调停。
同年秋,郑王齐王返京述职,与襄陵大长公主里应外合造反生变,策反上直卫左路军右路军将领,率兵两万人逼宫,因细作泄军机,故而败谋于京郊落雁山。郑、齐二王、襄陵与驸马饮鸩赐死,妻妾充没掖庭后代囿于宗人府。两军将领腰斩示众,使天下臣子引觉得戒。
兄弟离心,使力都使不到一处,谈何谋大事?伯父颜宗回故去,接掌凉州卫的颜牧对皇室忠心耿耿,绝无不臣之心,至此,颜逊朝思胡想的篡位夺/权早成空谈,颜氏中只他一人固执,到本日,都心心念念地地想着。
“太后那儿,歇了未曾?”先帝陈列于谨身殿的自鸣钟,现在置于宣室殿,天子往那处看了一眼。夜深了,她不便畴昔,如果阿娘入寝,反将她扰醒,得不偿失。
六年前,颜邕与颜逊生隙,数年来,这裂缝不但未能弥补,反而日渐加深扩大。户部尚书颜伶开初甘为和事老,欲使两位兄长放下成见,言归于好。他也知,本身是弟弟,说话分量轻得很,劝不下,他便作罢。
天子虽尚未亲政,躬身碎务六载,与太后联袂,期间往各处安插亲信亲信,朝野高低皆布着耳目。这耳目有新的,也有旧的,献怀太子当年在阆风苑遇毒身亡,戋戋宫人何敢暗害嗣君,天子未曾将此事放下的。成心密查,哪能逃得过她的耳朵?
政敌左相萧慎五十大寿这日,颜逊暴毙于府邸,史载其死状类遇毒。
青黛在旁,奉上手巾。她看着天子净手、擦手,一双手纤纤如玉,白净细嫩,与六年前比拟苗条出挑很多。不知怎地,青黛心中,又暗自将印象中太后的手拿来比对一番,既而得出一结论:天子还需,再长长。
天子这是,借刀杀人,心上痛快,手上却半点血腥不沾。
当年的小奶猫,养大了,变作一头英勇勇敢的小老虎了。
未央宫,寝殿中宫灯影影绰绰飘忽不定,忍冬手执一盏铜灯,近前来,映照四下。
人不能没有胡想,却不该怀揣妄念。如若满身心肠扑于某事,到事败那日,只会郁郁而终。唐潆宿世的汗青上亦可寻到左证,比方武周期间的武承嗣,而眼下,颜逊定然沦为后代之笑柄――
“近前些。”她执手书,低声道,嗓音稠浊了些许入夜的沙哑。洗尽铅华,一双眼眸的眼角向上微勾,再配上降落的嗓音,听着竟莫名地诱人。
宫娥奉上盥洗的铜盆,她将双手伸入,洁白清澈的水面出现阵阵波纹。
本来,太后自律慎重,饮食作息亦是规律,只她即位今后,太后彻夜案牍,不舍日夜地批阅奏疏,又从中将简易适合的奏疏遴选出来,使她从易到难垂垂上手碎务。简而言之,生物钟已被粉碎,作息并不非通例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