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壮阔迤逦的风景令人表情辽远。朱时泱极目望去,仿佛能看到运河来处吵嚷繁华的乱世京中,沿途娟秀苍茫的斑斓山林,和远处歌乐达旦的水上江淮。朱时泱不知怎地,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打动,这绚丽的万里国土,竟为他一人所具有,想来便有几分不成思议。

朱时济本是美意却反惹得他烦心,不由有些难堪,但想了想也觉无法。只因那人生三大丧事,金榜落款时,朱时泱身为帝王,不必插手科举,自是没法体味。他又偏好龙阳,洞房花烛夜约莫也不成能了。至于他乡遇故知,朱时泱平素连紫禁城都不踏出一步,更是无从谈起,也不怪他如此失落了。

朱时泱一听他身材不适,点心也不吃了,急着要去看望,却被朱时济拦下了:“皇兄不必过分担忧,臣弟已请随行的太医去看过了,陆大人没甚么大事,只是有些腰疼,想是迩来过分劳累的原因。皇上就让陆大人多睡一会儿吧。”

三人在河岸边策马而行,船队在运河中缓缓相随。朱时泱在陆上的精力公然比在船上好上很多,一起穿花拂柳,好不安闲落拓,颠末一片柳树林的时候,还折了一枝嫩柳条拿在手里当鞭子使,可惜抽在马身上不疼不痒的,也没有多大用处。

他说这话时虽只是盯着那缸金鱼,眼中倒是不容置疑的果断神采,那严明持重的语气,也是朱时济从未听过的。朱时济望着皇兄俊朗的侧脸,半天没回过神来,一时只道纳罕。

两人在风亭中一向呆了大半个时候,朱时泱感觉身上有些冷,便带着朱时济下到后舱中去探看陆文远。陆文远此时已醒了,正盖着锦被趴在榻上看书。朱时泱见他精力还好,便笑着在榻边坐下,伸手往他腰间揉了揉,道:“如何搞的,年纪悄悄的倒害起腰疼来了?”

朱时泱在顿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人家金榜落款,进士落第,自是值得欢畅道贺一番,可朕身为帝王,却连那人生三大丧事都体味不得,又有甚么可东风对劲的?”说着,一撇嘴,竟有些郁郁。

朱时泱懒懒在桌边坐了,看着水中的金鱼抢食:“刚刚才醒。康平王真好兴趣,大雨天的还到这风亭中来喂鱼。”

朱时泱坐在榻上醒了会儿神,便推开被子下地去寻朱时济。朱时济的房中没有人,这大雨天的也不知去了那里。朱时泱在他房中转了转,感觉有些气闷,便去了楼上风亭透气。

朱时泱这才暴露一丝笑意,看着朱时济道:“康平王真是有好生之德。”

实在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想改行陆路,只是因为前两日骑马没有过瘾,又受不得舟船之苦罢了,民生痛苦不痛苦,他才不体贴哩。朱时济深谙皇兄心机,忙在一旁帮腔道:“是是,陆大人,实在改行陆路也不算仓促,本王此行带了几十匹骏马,马车虽不如皇上宫里的好,却也是现成的,只要皇上和大人点个头,随时都能够上路。”

一行人行了盏茶时分,朱时济见朱时泱实在欢畅,不由笑道:“唐诗有云‘东风对劲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只怕就是像皇兄如许。”

朱时济笑道:“皇兄谬奖了,臣弟也是闲来无事,聊以消遣罢了。”顿了顿,又问道:“皇兄还没用午膳吧?不如臣弟下去舱中拿来?”说着,就要起家去拿。

朱时泱好生猎奇,绕到近前去一看,本来是一缸红黑金鱼。那群金鱼正鼓着眼泡争相浮下水面,将缸中碧绿的水草搅得几次摆动,红黑碧三色相映,分外妖娆。朱时泱一时无趣,便也从中间的鱼食盅里抓了一点鱼食喂鱼。

朱时泱公然点头:“朕不想乘船南下了,想改从陆路骑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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