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叫殷瀼如何放心?
“爹爹!”奚晚香喉咙里有血腥气。奚远年就像世上大多数的父亲,放在常日里让人只想推开、感觉腻烦,可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才明白,血脉嫡亲之丧,痛彻心扉。她看着奚远年微微抽搐,眼睛望着她还在浅笑,渐渐地便没了动静,完整归了黄土。
头子眼睛直勾勾的,钟志泽算是个男人,内心虽打鼓,到了跟前倒也硬气起来。与那头子对视,道:“对。”
殷瀼垂手立在一边,故作不经意,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这头子才不傻,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扬了扬下巴:“把她放了。”说着,一行人便松了手,变了晚香扣押。
稍作游移,头子用带着血的刀尖儿指着奚晚香的脖子,阴霾地说:“便如她所言,让你在家守完灵,你好好想想清楚,我们给你的前提也不薄。半个月后再来,找不到你,这个家就给你陪葬了。”说罢,头子啐一口,刀入鞘,领着一列列人马从这宅院而出。
“不必多言,抓了你就是,归去拷问一番必定有所收成,也不算白来一趟。”头子蔑然望着殷瀼,两个手指掐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昂首,像看畜牲普通,“生得倒是标致……”说着,还兀自笑了几声,暴露一口不甚完整的黑牙。
“听闻你们汉人,最是看重女人的纯洁了。这女人被休再醮,你也不在乎?”
殷瀼言之凿凿,清人头子满腹猜疑地盯了她半晌,可她在这等高压之下却涓滴不摆荡,还是稳若泰山,头子倒也有些心生佩服之意。何如上头有令,要斩草除根,便还是挥了手,命令搜索全部奚宅。
清兵头子将信将疑地上前,从殷瀼手中刮走了这“休书”,只见上面确切清楚明白地写了休妻的启事、日期,乃至另有指印。他收了休书,又问钟志泽:“此话当真?奚氏现在是你的女人?”
为今之计,便只能躲。这点奚晚香天然再明白不过。可她却也不敢让殷瀼一人面对如此浩浩之势的清兵,她踟躇半晌,殷瀼又在不竭催促她,确切,若在如此胶葛下去,她就毫无牵挂地会被抓走,或当场毙命。
红缨顶,□□佩刀,鱼贯而入。长辫及腰,貌虽似,神却异,有叫人错愕之气。
被这么一闹,清兵头子烦躁极了,他紧拧眉头一挥手,便要带走奚晚香。
奚晚香扣着殷瀼的纤细的手腕,她的手腕握在手里,脆弱得仿佛不堪悄悄一折,可偏又坚固柔韧,绝无可折。“我不走。”奚晚香紧靠着殷瀼,淡淡道。
钟志泽快速看了奚晚香一眼,可她眼中全只要殷瀼一人。他又看了看殷瀼,一贯慎重的少夫人近乎祈求地望着他。“不在乎,我们本就是指腹为婚。”
走到屏风处,奚晚香忍不住回了头。堂嫂的身影那么纤瘦,却让人感觉非常的安然。殷瀼就仿佛是她统统的起点,她见殷瀼,竟生出一种倦鸟归巢的感受。迷恋,可靠,安然及暖和。
殷瀼没有回环的余地。她的双手马上就被擒住,扣押得紧紧的,底子摆脱不开。“你抓我也没用,我与她本干系就普通,又有三年不见,怎会晓得她现在的下落……”
她转念一想,趁着清兵还未发声,微微侧身对晚香轻声说:“晚香听话,去屋内等我一会儿。避过了这一阵,堂嫂便会来寻你。”
合法头子稍作游移之时,方才混乱中不知所踪的奚二爷竟忽而从不知那边窜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