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走以后两天,上元灯节热烈不凡,间有舞龙舞狮的班子,东宣街上一排挂着灯谜的花灯把全部山坳都照得透亮,少男少女的对歌让人无端钦羡。
殷瀼来的时候,带了奚老太太豪阔的奉送,走的时候倒是两手空空。她转头望了望还是高门朱匾,威风凛冽的殷宅,如当代道动乱,永州城中尽是饿殍浮尸,殷家却还浑然不觉地坐吃山空。
这一年,奚远镇回家过年来了,却没有带回奚旭尧。说是在江宁的买卖正做到蒸蒸日上,可不能两个管事的都不在,是以便留了奚旭尧在那儿。这话说的奚老太太都不爱听,就算买卖上真的走不开,那么起码让她的孙子回家,奚远镇留在江宁才是正道儿。这般让一个好好的媳妇儿无端端在家里空守着,连奚老太太都感觉委曲她了。
只是没辙,人都已经返来了,年都已经迫在眉睫了,总不能一道飞鸽传书把那混小子给喊返来吧?幸亏殷瀼是个懂事的,微微一笑,便仿佛甚么事都没有。奚老太太不由又喜好了这孙媳妇一分,果然是大师闺秀,知礼知节,不闹腾。
至于晚香,她走后的那些天,殷瀼还会时不时地想她,乃至想着想着还会丢了就寝,两眼鳏鳏直到天明。只是时候一长,把精力都放在钱庄的打理上,她的思路便很快被分离了。
而对于冯姨娘而言,家中天然是人越少越好,免得她操心机去计算。自从小晚香走了以后,殷瀼倒是比之前愈发沉默寡言了,只是那日她因奚晚香而发作的肝火让冯姨娘仍旧心不足悸,她天然不晓得殷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知殷家确切是官宦世家,可惹不得,因此也没有多与殷瀼争夺钱庄。
庚帖也被清瑟烧成了灰,再如何神通泛博都变不出来了,固然她记得清瑟的生辰日期,却忘了详细年份和时候,缺了这两个,算命亦全然不准。若再这么拖下去,再好的人家都要给抢完了!倒是难不成去做个妾室填房?疯了吧!冯姨娘想着,若真的没辙,便拿了本身这些年存下来的的小金库去求求胡八婆婆,给清瑟凑个五行齐备、大旺夫婿的八字。
殷瀼明白得很,晚香年纪那么小,并且她的天下比本身大多了,她能喜好的,能铭记的,绝非是本身如许一个浅显的堂嫂。山野旷原,湖泊萋草,或许这时候,在晚香的脑海中,本身便不过只是一个恍惚的印象了。
而殷瀼的娘亲,殷家的妾室秦氏,抱着殷瀼哭哭啼啼了半天以后,便开端无止尽地向她倒苦水。说的尽是糊口中噜苏如芝麻的小事,她是贫贱的小商贩出身,风俗了锱铢必较,心机敏感,胆量又小,在崇高的主母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大声一句,到背后便开端不利落。这点在殷瀼还在殷家的时候便表现得非常清楚,她出嫁后,没有人能够吐苦水了,秦氏憋了这么久,便愈发像个刻薄的怨妇了。
这统统,殷瀼都没有体例去窜改,她只是一个庶女,乃至连出嫁,都是为了能够在富甲一方的乡绅奚家讨得令全部家属维系下去的支出,如同一个买卖普通,把她卖了。固然殷家往上三代都是都城中官居三品以上的大臣,只是到了现在,真真只是落了个好听的名头罢了,却还端着本身一贯下来的傲慢架子不肯放,像一击即碎的标致花瓶。
又是一年除夕。
听到老太太这般安排,殷瀼便也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静候那小丫头的到来。一年了,她长高了罢?还像本来那般调皮敬爱又倔强霸道吗?
“我只是想看看她,两年没有消息了,也不知晚香在津门镇过得如何。”殷瀼站在奚老太太身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