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秋雾环绕,打在月桂上,凝成一层白白的霜衣。何湛翻开窗,寒香劈面而来,福全给何湛披了件大氅,小声说着:“凌晨天寒。”
宁晋睁大了眼睛,眼泪蓦地滚出来。他紧紧抓住何湛的衣衫,低低抽泣几声,继而转成不竭的哭泣。
何湛闭上眼睛,伸手将宁晋悄悄按在怀中,问:“如许,还冷吗?”
他部下的册页有些许潮意,还披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日光漫出去的时候,这股味道便更加浓厚。何湛模糊郁结,只唤了几个小厮来,让他们将书房中的书搬出去晒晒。何湛也跟着搬,交来回回几十趟累得气喘吁吁身心俱疲才停下来,仿佛只要如许才气让心中的不快消减一些。
何湛将清袍穿得松松垮垮,手抵在屏风上,从一侧转过来看向宁晋,眉眼含笑,问道:“你洗好了吗?”
何湛蹲在地大将混乱的册页理整齐,一本一本摊开来,又叮咛小厮将未打湿的册本放回原处。宁晋躲在门后,暴露半边身子偷偷打量着何湛,满身已经湿透,风卷过来时,他忍不住地瑟瑟颤栗。
何湛敛了敛肩上的大氅,往窗外了望着,说得漫不经心:“看住大少爷,如有人邀他出去,立即向我汇报。”
一不谨慎玩过火,把主公给气哭了。这该如何是好?
宁晋回身跑出院子,秋雨很冷很冷,寒气侵入他的骨头中,让他满身都泛疼,毫不止心口一处。也不晓得是雨,还是泪,滑过他的脸颊,宁晋肩膀狠狠颤了一下,脚步停在小围墙的角落中。他蹲在墙角处,从墙外伸出细弱的梧桐枝,宽广的叶子挡出些许雨势,落在他身上皆是又重又大的雨珠子。
何湛伸手摸了摸宁晋的头,说:“别在这儿淋雨了。”
他该走,必须得走。他有手有脚,出去不至于饿死,他曾度过很多难过的时候,前面再苦再难,他都不会感觉艰苦。只是他分开后,能够就再也见不到何湛了。
“三叔...”他面露惊骇色,想去扶何湛起来,又不敢去碰他。
何湛躺着躺着就睡着,乃至于风起都未曾发觉,雨淅淅沥沥落下来的时候,何湛还在做着那场镜花水月的梦。在梦中,也是如许的雨――他浑身血痕躺在一小我的怀中,只要喘口气就会牵痛五脏六腑,他的脸紧紧贴着一个宽广的胸膛,那胸膛比那春日的日光都要暖,即便冷冷的秋雨渗入了他的衣袍,何湛也能感遭到永存的暖和。
不好!他的书!
福全一听,觉得何湛在赶他走,惊骇道:“主子不懂三少爷的意义。”
“恩...我就尝尝...”
――冷吗?
何湛将宁晋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南阁子方向走去。宁晋不敢问何湛是否谅解了他,恐怕再说错话,惹何湛不快。油纸伞方向宁晋,雨水浸湿了何湛半个肩头。
不该呈现的。宁晋如许想,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又要惹三叔腻烦了。
本来是普浅显通的一句话,宁晋也不知怎的,就感觉气血上涌,神采通红,胡乱地点点头,不敢再多看何湛一眼。
还不待何湛唤人来,方才帮手搬书的小厮就已经冲进院中,将书敏捷搬回书房中。何湛也顾不了那么多,突入雨中,一摞一摞地往回搬。梦中的暖和垂垂褪去,取而代之地是彻骨的酷寒。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珠恍惚了何湛的视野,打湿了他的衣袍。
来了忠国公府,他就不再想回清平王府,可现在何湛不肯见他,他还能往那里去呢?府上的人从不会教唆他去干粗活重活,他不晓得在这里无能些甚么,在这里白吃白喝度日,三叔必定会越来越讨厌他,嫌弃他没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