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是凤姐之流的人物,自幼识文断字,心高气傲,又比凤姐更恶毒凶暴了很多。她听闻薛阿姨去寻宝钗,不但不怒,反而心中暗喜。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似薛家如许的,根柢已经快被薛蟠折腾尽了,便是想兴利除弊、重振家声,只怕也力有未逮,宝钗又有甚么体例排忧解难,不过女儿家心软,取了私房出来补助薛家罢了。想以薛大女人在买卖谋生上的手腕,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甚么。故而在夏金桂这边,已经在策画着用几百两银子做甚么新衣裳,打甚么新奇式样的金饰了,反正银子用完了能够再要,女儿补助娘家,本是应有之义。

夏金桂轻笑一声:“虽是如此说,但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我那小姑子也未免过用心狠了。我探听得她现在跟那甚么女神医姚先生合股做买卖,身家丰富,从私房里取出几百几千两银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此时孙穆听姚静如此说,晓得她不定想到了甚么,也不诘问,只悄悄一笑道:“这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等尚要顾念薛太太身份,既不好过分折了她面子,也不好不顾身份同一个下人争竞过分,又怕时候拖得久了,被宝钗晓得。刘姥姥带来的那几个妇人却没这很多顾虑,都是乡野村妇,争地征产历练久了的,为了争多嫌寡,甚么刺耳的话都说得出来的,甚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薛太太受这一顿气,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只是此事还是要瞒着宝钗才好。”

姚静在孙穆面前时有惊人之语,有的是孙穆闻所未闻,如醍醐灌顶,有的倒是世人早心照不宣、习觉得常的事情,姚静却如获珍宝般讲来,孙穆早已司空见惯。

重阳节这日,贾家宁国府荣国府两府的人全都齐聚荣国府,名义上说是侍孝贾母、共贺重阳佳节,却可贵地未请内里的梨园,只是叫家中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拣了些热烈寄意喜庆的戏唱了几出,便是酒菜,也不过是将平时世人爱吃的做了几道菜,一家子团团围坐在一处,心机却较着不在酒菜上。待到过了晌午,贾母便命人撤去酒菜,带领世人到荣禧堂前静等。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突见一个小厮从外头气喘吁吁奔出去,叫了声“来了”,世人仓猝摆香案,启中门筹办跪接圣旨。

那边薛阿姨害羞带气,铩羽而归,心中老迈不安闲。她却不想自家虐待女儿在先,只一味责怪宝钗绝情,暗想:别人家的女儿都嫁得风风景光,还能补助娘家、拉扯兄弟,宝钗自幼受薛家娇养,想不到却养出了个白眼狼,前番王夫人成心将宝玉拜托,这死丫头却阳奉阴违,成果被林黛玉抢了便宜,当年贾家修园子时候薛家弥补出来的财帛,原心照不宣认作嫁奁的,现在大多打了水漂。厥后薛家垂垂入不敷出,死丫头又不肯善解人意拿出财帛给薛蟠做聘礼,只一味认定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嫁奁。也不想想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比先前了,薛蟠若娶不起亲,莫非宝钗脸上又有光彩?她嫁入夫家,又有何人肯为她撑腰?到最后不肯嫁到忠顺王府当妾,更是大不该该。若说凶恶,有甚么能比入宫凶恶的?当年宝钗既能想着为了薛家待选公主侍读灿烂门楣,为何不能屈身到忠顺王府当妾?的确是岂有此理。

薛阿姨一贯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此时不由得浑身发颤说道:“的确是岂有此理!我本来觉得她不在家,或者确有难堪之处,故而纵使她避而不见,也未与她过于计算。想不到竟是这般启事!是了,这丫头从小就会筹算盘,买卖上的工夫,那是极精熟的。那姚静和姓孙的相好,和死丫头都是一伙的。当时姚静仗着刚替宫里的朱紫医了病,硬要从我们家拿走了上万两银子,想来这定然也是死丫头跟她们通同好的,不然,凭姓孙的和那姚静开初刚来京里的寒酸,如何有本钱做买卖?”想到这里,顿足不已,骂道:“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竟然如此不孝,伙同了外人来算计我!”就想着重新去姚静处,好生分辩此中的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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