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钗黛]咸猪手,蟹黄酒 > 第22章
事已至此,宝钗也无能为力,唯有暗里拿言语欣喜母亲,和莺儿麝月二婢做些针线活补助家用,并不是干吃闲饭的,虽是如此仍免不了受夏金桂挖苦诽谤。薛蟠不晓得被人捏了甚么痛脚,竟是一点忙帮不上。忽有一日,夏金桂以宝蟾腹中骨肉相胁,赶宝钗主仆出门,薛阿姨无可何如,只能听之任之。
宝钗闻言大惊失容,晓得这是夏金桂在和薛阿姨拌嘴,暗道:不过年余未见,怎的更加短长了!先前是指桑骂槐,现在竟是更直接了一层!忙进了屋,和薛阿姨相见了,母女两个相视垂泪,薛阿姨哭着道:“现在家里的地契、房契并箱笼钥匙都被她捏在手里,都怪你哥哥不顶用,倒让我受这个气!”又道:“我悔怨当日不听你的劝,做主纳了香菱,滋长了你哥哥的性子。现在转头看来,竟是一步错,步步错。早知本日,何必当初!”
半夜里俄然闻声外头有人叫“走水了!走水了!”忙起家和莺儿出去看时,公然见火光冲天,竟然亮如白天普通。宝钗急得直冒汗,欲要叫人救火时,却满眼只见几个老弱不堪大用的主子,又见宝玉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望着火光狂笑道:“烧得好,烧得妙!这下子但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薛阿姨六神无主,悔之不及,一面哭一面向宝钗抱怨道:“现在我只怪我本身命苦。人皆说你是个有见地的,怎地当初你也不劝劝我?虽则是母女,但当初凡事皆有商有量的。如果你当初肯多提点我一句,你哥哥也不至到了这般了局!”一面说,一面竟爬上阁楼窗沿,往楼下跳去。
只是固然宝钗有此等见地,若香菱不主动开口,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除非香菱本身明白表示非常不甘心,她才好本着朋友之义、与为母亲兄长思虑深远的孝敬之心和睦之心,助着香菱逃脱。
香菱既然这般说,宝钗天然不会再对峙。两小我沉默无语,一前一后而行,待到宝钗回了屋,香菱便告别而去,竟将前面的这番运营尽数放弃了。宝钗觉得阿谁声音夙来过火,此时必定会说出很多指责她的话来,想不到那声音沉寂了半路,待香菱分开火线叹道:“傻香菱,呆香菱。你不肯明着说出来,旁人如何敢为你做主?又有谁敢等闲承担你的人生?”
吴妈道:“恰是呢。我们本来都说死了个香菱,若今后相处敦睦了,也是丧事一件。谁料这位奶奶的脾气,竟是连家里带来打小一起长大的丫环也容不得,每日里闹得沸反盈天的。太太只盼女人仍家去解忧呢。”
宝钗感念那声音谅解本身的苦处,虽心中另有迷惑,但目睹夜已深沉,遂命莺儿茜雪二婢奉侍着梳洗安设了。她自发得经这番折腾,必定难以入眠的,岂料刚合上眼不久,就呼吸绵密深沉,竟是睡熟了。
但是现在,倒是薛阿姨自个儿下定了决计,一力做主,并在宝钗面前将此事挑明。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薛蟠反倒是事外之人了。宝钗若为了香菱罔顾母亲志愿,不管如何,都越不过这个“不孝”的名头。恰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如果拿定了主张,纵使做后代的晓得此事有各式的不当,万般的隐患,必将遭来祸端,也只能光亮正大地去劝谏,劝谏不成也只得从了,岂有阳奉阴违,在底下偷偷和父母唱反调的事理?任凭到了那里去说,也老是理亏的。
一时之间夜风凛冽,冷月无声,薛宝钗眼睛定定地望着香菱,却见香菱面色踌躇,游移着说:“女人一心为我好,我岂有不知?只是香菱这等资质,本来愚驽不堪,既然得太太看重,少不得经心极力,唯恐不能,却又说甚么刻苦不刻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