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想到这里,忙跟史湘云打眼色,以别话错开。众姊妹又坐着聊了一阵子天,才闻声一众婆子来报说:“琏二爷过来了。”隔着窗户影影绰绰地瞥见贾琏渐渐地从竹林那边的小院里出来,到这堂前站定了。因有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是亲戚家的女孩,又和迎春三姐妹同宗欠比如,倒多了很多顾忌,是以贾琏倒也不好往堂中来,只是派了小丫环来请:“二爷说请女人们清算清算,这就出发罢。”

探春道:”若说是梨香院走失了丫环,只怕八成绩是香菱。先前我问宝姐姐时,她还说是先归去了。倒看不出香菱竟然有这么大胆量,竟敢乱来宝姐姐?”

贾宝玉心中却有一番心机,他素知薛蟠平素为人,自有传闻说薛家欲纳香菱为妾,就常为香菱感喟忧愁。现在传闻香菱竟然逃脱了,竟是半忧半喜。

宝钗点了点头。

宝钗想着这些,俄然间就想起薛蟠来,正忧愁间,史湘云却已经自问自答道:“琏嫂子又怎会晓得!必是瞒得死死的。男人们在外头花天酒地,只怕家中的慈母娇妻还觉得他在做端庄事呢!谁晓得女孩家赖以安身立命的夫君,都是做这类活动的!”

诸姐妹惊奇半晌,都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探春先说道:“还是太太的主张好。这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只怕内里那起子黑心肠子的以讹传讹,倒传到我们身上,就不好了。”

回程时史湘云好说歹说硬要跟宝钗坐一辆车子,宝钗只得依了。路上湘云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些话,到了厥后就沉默起来,微红了脸悄声问宝钗道:“宝姐姐,琏哥哥难不成是……”

未几时已撤下饭菜,姑子又奉上茶来,众姐妹那里看得上,不过用茶漱了口,就等着坐车归去。谁知等了好久,仍旧不见贾琏现身,史湘云头一个等不及,口中嚷道:“怎地不见琏哥哥?”地下服侍的众婆子仓猝遣人去寻,半晌回话时候,倒是眼神躲闪,吞吞吐吐。

湘云从速说:“这事儿只怕是真的。提及来返来时候果然没见到香菱。我们世人也未留意。只是阿姨怪宝姐姐做甚么,这事又和她甚么干系?”

众婆子丫环从速筹措着出发。一行人浩浩大荡折返。并无人留意香菱走失,只要探春夙来邃密,过来问了一句,宝钗笑着答复说先归去了。这话里自有很多马脚,只是探春一贯晓得宝钗是极安妥、挑不出错的,故信觉得真,也不再问。

宝钗本是虚张阵容,若林黛玉果然要出来看时,她也正在忧愁那边寻一套说辞来乱来,此时见事情如此告终,倒松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向莺儿看去,见她额头上都沁出盗汗了,不由得暗叹感觉她仍不敷沉稳,只怕关头时候不堪大用。

宝钗想起常日里传闻王熙凤的诸多行动,也禁不住有很多感慨。王熙凤自幼长在王子腾家里,因了王夫人的干系,也如史湘云这般隔三岔五来贾府玩的,和贾珍、贾琏他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故而嫁了贾琏,也算是青梅竹马,交谊深厚了。却不防贾琏仍不满足,悄悄地在外头偷腥,竟连尼姑都不放过!何况观底下的婆子小厮们的声气,这类事情,竟是常作的,只是背着凤姐。

史湘云犹不明白,迎春却已经低下头去,惜春涨红了脸,探春假装若无其事地和林黛玉谈笑,林黛玉面上浅笑,时不时答上几句,眼神里却暴露几丝讨厌鄙夷。贾宝玉面上老迈不安闲,跟湘云嘟囔着甚么要出去寻贾琏,却只是光说,身子涓滴不动。

林黛玉倒是半晌不说话,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些甚么,俄然间开口道:“我筹算去梨香院一趟,你们可要同我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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