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又笑道:“我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店里有一副极好的棺木板,是当年父亲特特带了来,为义忠亲王翻戏岁预备的,厥后翻戏岁犯了事,这副板子尚未解锯糊漆,就封在店里,也没甚么人敢问。现在那秦氏死了,我们竟把这板子送与珍大哥,也是一件情面。”

薛阿姨听他这么说,晓得这几日他整日和贾珍混在一道,也点头说:“你公然懂事了。这才是正理。”

宝钗听得这话,就猜想信中必然是说了甚么,只怕林如海那边不甚好。因晓得并非黛玉和贾宝玉拌嘴,本身不必避怀疑,忙进屋去,安抚黛玉道:“你先莫要焦急,自家身子要紧。一时林姑父的病好了,你却哭坏了身子,又该如何是好?”贾宝玉也在中间安慰,黛玉好轻易才止住了泪,宝钗见她精力不济,也不好久留,说了一会子话,却往王夫人后院而来。

宝钗心中焦炙,又跟薛阿姨辩论了两句,薛阿姨就沉下脸来:“畴前你父亲说你懂事,又花了大代价请了宫里的孙嬷嬷教诲你。竟是教你这么和你母亲说话的?你莫非不晓得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见宝钗终究低下头去,方和缓了语气:“何况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如果你能进宫去,天然更好。”

宝钗想到亲眼所见贾珍和秦可卿相处时神态,不觉红了脸,只是若要她跟母亲开口提示这些,却不管如何也开不了口。薛阿姨借居贾府既久,这里头的情弊她如何不晓得?只是一时未想到罢了。见得宝钗这副模样,早已觉悟,忙不迭拿别言袒护之,道:“更有一桩奇事,东府里你珍大嫂子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旧疾,传闻你珍大哥气得要休妻哩。如果伉俪之间相处,些许吵嘴也是有的。只是不该在这时候置气。别的先不说,只一样,这等丧事少不得有人在里头摒挡,免得在诸位诰命前失了礼数,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晓得《玄玄棋经》是迎春的收藏。迎春性子虽迟缓,平生却最爱弈棋,平时这本棋谱是她的宝贝,倒不好推让的,忙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恰是书非借不能读也。”

琉璃亦抬高了声音悄悄奉告说:“林姑爷那边来信了呢,说身染重疾,要林女人回扬州呢。”

迎春正和探春两个下棋呢,宝钗见了就笑道:“怨不得颦儿说二mm是棋痴呢,出去了这么大半天,家来仍旧想着。”说的迎春也笑了。

宝钗听了仓猝说道:“使不得!那板子全名唤作明月霜铓樯木,出在潢海铁围山上,有诗云铁网收明月,霜铓倒豫章,素有奇香,万年不坏。这等板材,平凡人那里配使?莫要给珍大哥添祸!”

薛蟠道:“你那里晓得!那秦氏又岂是平凡人?如果平凡人,宫中会特特下了圣旨,命宫中内相过来看视丧事?再者,我尽管把来龙去脉讲清楚,用与不消,由他决计就是了。”

薛阿姨不悦,打断她的话:“小孩子家家晓得甚么。从议亲到定下来,再到结婚,少说也要好几年呢。现在宝玉还小,过几年宝玉大了,你再看时,天然分歧。你也晓得我们家现在的处境,如果你果然嫁给了国公府的公子,倒也能提携你哥哥一把。”

探春到底不肯罢休,硬着头皮又走了十几手,方推盘叹道:“到底是宝姐姐算得准。二姐姐的棋艺又精进了。”

宝钗低头想了一回,还未说甚么,惜春已经先点头道:“全城有很多人家晓得的事,我大哥岂有不晓得的。只恐父亲一意要到外头道观去,原也是为了这事呢。是他白叟家当年把那女人接回家里来的,现在岂不悔怨?我清明净白一小我,倒不能被他们扳连了去,今后也只能本身保本身了!”一面说,一面滴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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