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猜想忽有一日,两个丫环也不晓得宫中奥妙来了甚么人,关起门来跟秦氏说了甚么话,那日秦氏饮食如常,到了夜里,俄然就说要出去逛逛。宝珠二婢只当她和贾珍有约,不敢过问,比及发明时,秦氏一根白绫吊死在天香楼上,早就冷硬了,穿戴倒是整整齐齐,发鬓上插着一根谁也没见过的簪子。

尤氏宿恨才除,新愁又生,公开里咬碎了银牙,面上却挤出几丝笑意来:“恰是呢。丧事当然是要大办的,可做公公的决然没有给儿媳妇守孝的事理。老爷放心,这事我记下了,过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就筹办,定然叫老爷对劲。”

正要命人将樯木解锯糊漆间,贾政早传闻了,吃紧赶来劝止。贾珍那里肯听,贾政固然辈分高,但毕竟是宁国府的家事,何况贾珍又领着宗里族长一职,没何如只得就此罢休,虽情知不当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知人生境遇,恰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秦氏客岁病时,她们两个暗里只说怕秦氏去后,两人的好日子没了。偏生一时秦氏的病逐步好了,宁府里掌家的大奶奶尤氏却不似先前般好说话,开端拿起婆婆的款来。秦氏也不似先前之娇纵气高,也开端学着屈尽儿媳之道,背后里常在无人处垂泪,说一些“公然女人家命苦,娘家硬才气腰板硬”“偏我命苦,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之类让人似懂非懂的话。宝珠和瑞珠两个也不敢深劝,只是为自家忧愁。

尤老娘本来不是尤氏的亲娘,只是续弦,那尤二姐、尤三姐更是尤老娘前头带过来的女儿,又更远了一层,天然不好深劝,听了尤氏这话,一时都不晓得说甚么,欲要如许干休,又感觉心中不安。

因见贾珍正在寻棺材板,薛蟠正中下怀,忙将自家店中有一副绝品板材之事托出。阿呆兄当然热情,然记心有限,宝钗原是跟他说过这木头的全称的,他却只记得个大抵,只含混着说是出在潢海铁网山的甚么樯木。幸亏贾珍也不睬会,尽管命人抬来,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声如金玉,遂喜之不尽。

却说秦氏另有个贴身丫环名唤宝珠的,和瑞珠情同姐妹。秦氏假寄身秦业自摄生堂抱养之女,小时曾因一些干系来宁府里做客,当时贾敬之母犹活着,向外头只说因投了老太太的缘法,养在家里。从当时起宝珠瑞珠两个就服侍秦氏,因秦氏失势,她们两个也如令媛蜜斯普通,等闲的下人们那里敢惹,就连贾蓉娘当日,都要给她们几分薄面。

宝钗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没法再劝,只得止住了,薛蟠又笑道:“现在这丧事出来,mm新近开的那家布店,但是因祸得福,来了时运了。想来宁府里素缎棉麻诸物甚缺,这可不是时运?”

薛蟠晓得宝钗所言非虚,只得罢了,叫常陪本身出门走动的老仆备了礼品,自往宁国府记念,但见府门敞开,两边灯笼高悬亮如白天,四下里客来客往进收支出,内里哭声不竭摇山振岳。一时薛蟠奔赴停灵之处,先像模像样哭了一番,继而出来寻贾珍说话。

急得宝钗直说:“哥哥莫非忘了我们薛家的祖训?我们端庄是做买卖的,在商言商便可,何必掺杂在这里头?成了当然是一本万利,如果一时竟不成,岂不是……”

薛阿姨见宝钗竟敢拿祖训驳薛蟠的话,早怒上心来,她是一心盼着薛蟠出人头地,她幸亏人前扬眉吐气的,忙打断宝钗的话,说:“宝钗,休要没轻没重。你哥哥说的原有几分事理,再者纵使他有甚么不懂,莫非外头甚么冯大爷另有宁府里你珍大哥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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