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钗黛]咸猪手,蟹黄酒 > 第72章
香菱和刘姥姥的小铺子,在筹办了几个月以后终究开张了,店名叫做知味斋,遵循姚静预先的筹算,主如果卖黄金丝之类的外食。店铺离她们住的宅子不过两条街,妙在间隔宝钗的绸缎庄和棉布铺亦不过两条街,四下走动非常便利。
偶尔闲来无事时,智能儿也会跟刘姥姥和香菱闲谈,说些她畴前在尼姑庵里的事情,说老尼姑常常把他们当作奴婢使唤,不知不觉间就潸然泪下。智能儿又说尼姑庵里的龌鹾事,刘姥姥连连感喟,王刘氏啧啧称奇。香菱毕竟是没出阁的女人,虽是点到即止,却早已红了脸,想躲到屋里去,偏姚先生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声道:“这有甚么?你是该多听听如许的事,好长长见地,晓得男人们都是一群甚么货品。这个时候感觉害臊,避而不听,到了将来真亏损的时候,就是悔之晚矣了。”
刘姥姥听了,沉吟半晌,方道:“虽是如此,然她总算对我有恩,我也不好说她的不是。俺们庄稼人,那里有甚么讲究,只晓得有恩报恩罢了。”
智能儿是多么乖觉之人,见姚静面色不善,却只推说不知。待到姚静和孙穆告别以后,才偷偷扯了扯刘姥姥的袖子,两人走到无人之处,将其间情由和盘托出。不过是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上了一户张姓富户人家的蜜斯,奶名唤作金哥的,就要强娶了去。谁知金哥早已许了人家,就是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收了聘定。厥后这事闹将开来,守备家要和张家打官司,进京来寻门路,张家便借助水月庵的老尼姑静虚走了王熙凤的门路,给长安节度使云光传了话。为了此事,王熙凤索要了三千两银子。
刘姥姥忙辩驳道:“不能吧。薛大女人的好处,就不必多说了,我们现现在都领着薛大女人的恩德哩。单说现在贾府的管家夫人王夫人,另有那凤女人,都是最怜贫惜弱不过的人。”
陈义乃至连自报家门都不必,那惯会看人下菜碟儿的老尼姑早向来人穿戴、气度上猜出必是豪族出身的健仆,忙谨慎翼翼陪着说话。待套问来用时,陈义只含混着说是外省人,因从旁路过,自家蜜斯见这小尼姑生得非常聪明,遂要她相伴身边,故而特遣了人跑这么一趟,理清干系。
老尼姑开初还想拿乔,陈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怎会被她乱来了去。当下三言两语,说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抛下五十两银子,老尼姑当即笑逐颜开,拍胸脯说到官府销案以及智能儿出家之事包在她身上,包管不会有任何毛病。
刘姥姥多少是得了王熙凤恩德的人,天然不肯随便说她的好话,事到此处,尚保护她道:“阿弥陀佛。这事倒也怪不得她。既是那老尼姑求上门来,求得狠了,她也不好不该承。至于那三千两银子,想来为了打赢官司,要办理的处所甚多。何况张家也肯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没甚么了。”
“就这么简朴?”姚先生偶尔和孙穆一起来香菱家中走动,为开铺子之事筹划,从旁听到此过后,不免大为惊奇,“既然如此,前番何必瞻前顾后?”
智能儿忍不住嘲笑一声道:“如果事情就此告终也就罢了。谁知那守备家是忍气吞声,应允退了亲。成果张金哥和守备之子却都是极多情重义的人,一个自缢而亡,一个投河而死。姥姥你说说看,这但是活生生的两条性命。故而那甚么姚先生说琏二奶奶逼死了人,倒也有几分事理。你道我如何晓得?那给张家牵线搭桥的老尼姑恰是我师父。我有甚么不晓得的?姥姥,你听我一句话,我固然一错再错,落到本日这步地步,但当年好歹也是常在贾府里走动的,晓得很多他们家的秘闻。我们的薛大女人是个好人,贾府中人,无有不赞她的。可那琏二奶奶就不一样了,底下人皆说她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明着是一团火,公开里是一把刀。我们还是莫要惹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