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4页/共5页]

她们在园子里闹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最后太阳下山，垂垂地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才各自地回了府。王熙凤和贾探春两个，被林黛玉别离派人送归去了。薛宝钗、李纨、贾宝玉等人亦各自回府。林黛玉亦跟着他们归去，拜别了贾政，又在屋外拜别了王夫人，才告别拜别。

这府里没有甚么好玩的，这几个字，已是仿佛隔世。

上回王熙凤回府，单单有薛宝钗和李纨两个，倒是不那么难堪；现在贾探春和贾宝玉等人都在，便不知不觉地有些难堪起来。正在迟疑着，俄然闻声那边的李纨笑道：“宝玉、宝钗你们过来，瞧瞧三女人的新诗作。”三女人三字，仿佛极其流利普通，脱口而出。

“黛玉。北静王妃。”王夫人的声音尖尖的，让人听了内心惊骇，“本来王妃还记得荣国府。我还觉得，王妃朱紫多忘事，把我们全都忘了。如何着，现在来府里，是瞧我们的笑话的？”

李纨踌躇了半晌，想提到薛宝钗的名字，但不晓得为何，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薛宝钗轻声道：“娘，黛玉到府里瞧您来了。”

平生头一次，林黛玉没有跟贾宝玉争论，反倒将处所让了出来，本身靠在一棵大树下，同晴雯一起，愣愣地入迷。贾宝玉倒是没留意到林黛玉的多愁善感，将袖子挽折好以后，便提起笔，揣摩了一会儿，在白纸上写了一首诗。

院子里已经搭了两个小火炉，渐渐地煮着茶，又煮了一壶酒。现在的荣国府，是没有甚么好酒好茶的，不过是最最浅显的十年女儿红，另有最最浅显的普洱。薛宝钗自告奋勇到前面去煮茶，李纨便带着贾兰，与贾探春等人在案前写诗。王熙凤和麝月两个在院子里对弈，晴雯则在树下看着她们，神采仿佛有些入迷，似是堕入了回想里，又似是有些淡淡的忧愁。

薛宝钗看了一会儿她们对弈，倒是很好地保持了观棋不语的风格，连半句话都没有说。王熙凤下到最后，悄悄吁了一口气道：“我去找些酒来。”便起家让了位置。薛宝钗怔了一下，才又悄悄地唤了一声琏二嫂子。

晴雯和袭人，要不要请过来瞧瞧？

王熙凤愣住脚步，看着薛宝钗，又回了一声弟妹。

另有紫鹃和雪雁，当日在跟前奉侍的丫环们，要不要请过来？

一霎间，仿佛有甚么坚固冰冷的东西，砰地一声碎了。

林黛玉踌躇了半晌，点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便请舅母好好安息罢。”当下便跟着薛宝钗、李纨，另有两个侍女，一同走出了院子。薛宝钗是最后一个分开的。她替王夫人关上门，又转过身来，看着林黛玉。

笔尖微微地颤了两颤，在白纸上落下一滴墨，又垂垂地化了开来。

李纨在一旁笑道：“这个主张实在很好。前儿府里的女人们，实在已经好久未曾见过了。借着这个机遇晤一见面，也是极好的。刚好黛玉在这里，无妨便借着黛玉的名义，写了这个帖子，请她们到园子里来罢。我们再拾掇出一个院子来。黛玉。”她亦看向林黛玉，目光有些期盼。

雪雁与紫鹃两个，倒是没有那么多忧愁，结伴到大观园里转了转。

薛宝钗与李纨对望一眼，薛宝钗才道：“袭人半月前才跟我告了假，说是要回故乡，现在仍未返来。晴雯病了小半个月，现在还在隔壁养病呢。我让人将她叫过来罢。”说着，薛宝钗便让人到隔壁的荣国府，将晴雯和麝月叫到园子里来。

贾宝玉和薛宝钗两个应了声，到贾探春和李纨跟前，看了贾探春的诗。贾探春稍稍后退了两步，落落风雅地任由他们看，方才另有些难堪的神采，也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林黛玉在树下揣摩了好一会儿，感觉差未几了，又回到方才的案前，挥笔写下了一首小诗，倒是与畴前普通灵透。王熙凤干脆推推林黛玉，让她和贾探春两个，用同一个题材再做一首，惹得又是一场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