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串莲子,从八宝功德池里取出来的莲子。
刮风了。
妙谛禅师拄着禅杖分开,风中锡环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清脆透亮。
槐序接住念珠,细心打量,不由得叫了声:“好重的礼。”
太守脸上暴露惊容,他捏了捏酒杯,看着槐序越走越近,把酒杯摆在他面前。
槐序长身玉立,道:“鄙人也是金华人士,只是久居山中,不临人间,太守大人何必多问。”
太守见到问起,张兰娘道:“这是兰若香行所制之香,听闻乃是仙家所传的妙术,能通鬼神。”
玉夫人卧床不起,也不是甚么奥妙,张兰娘借口看望玉夫人,还从兰若香行领了玉夫人常用的胧月珠。
槐序一向在香行里祭炼念珠,莲花清净,一百零八颗念珠代表一百零八种烦恼,不时拨动,不时安闲。
太守谨慎去看,果见杯中一轮明月,如同汤圆大小,清光盈盈。
“来人呐!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她张嘴叫了一声,声音在喉咙里咕哝。
妙谛禅师把念珠扔向槐序,转成分开,脚步明快,仿佛带着高兴。
槐序把酒杯端出去,合上窗户,室中灯火摇摆,却始终能看到槐序杯中清光濯濯。
玉夫人晕倒以后,立即有家仆告诉了太守,王诚中抛下政事,又赶回府中。
太守猛地昂首之间房中一片乌黑,头顶再不是房梁,而是皎皎明月,大放光亮。
妙谛禅师顿住,她当真的打量着槐序,道:“你在问我要念珠?”
槐序抽了抽鼻子,这莲子上,草木的气味非常纯粹,并没有被人气滋扰。
妙谛眉头一簇,“你到底是何用心?”
不白费他拨弄人缘,总算来了。
太守指着槐序,说不出话来。
“我会看着你的,黑山上怨气盘结,山上怨气一日不消,我都会看着你的。”
太守府调集名医,槐序就晓得成了。
虞朝建国至今,已逾五百年。五百年是一道门槛,人间有灵众生都在劫中,连龙气也不例外。
大夫忙不失迭的逃离,王诚中一怒之下,摔了好几个花瓶。
王诚中大怒,却并未发作,只是冷声问道:“昏死畴昔了?为甚么会昏死畴昔,又为甚么叫不醒?这些,你都不晓得吗?”
“好东西,欠妙谛一个大情面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谁晓得太守是个甚么意义,并且便是看出来了,灵魂上的毁伤,他们也治不好。
玉夫人的灾害,不是因玉夫人而起,而是因太守而起。
槐序端着酒杯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把酒杯放在月光之下,清澈的酒水中倒映出一轮明月。
槐序晓得位高权重者必定疑芥蒂重,如果不能摄服,恐怕还要肇事上身。
大夫苦笑一声:“大人,请恕老朽才疏学浅。”
未几时,槐序就接到太守府赴宴的请柬。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如同死了普通。
槐序把念珠一圈圈盘在臂上,一身法力敏捷感化念珠,把念珠染得金黄,如同阳光。
玉夫人的本体就是玉兰树,受香火祭拜而成神,化身铃月娘娘。铃月娘娘和玉夫人本就是一体,但是玉夫人被太守娶回家,连玉兰树都被移走,要说没甚么内幕,槐序是一点都不信赖的。
半晌以后,太守府收回号令,调集金华名医,并许以厚利。
妙谛禅师内心一顿,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串棕色的念珠,共有一百零八颗,如同宝石。
妙谛禅师不说话了。
“小?”槐序微微一笑,道:“明月在天上,你往杯中看甚么。”
但再有本领,能不能过得这五百年的灾厄,也还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