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和珅的回话。明瑞见和珅已经失了神态,目光呆呆地瞧着某处,像是完整没听到天子的话。赶紧应道:“回皇上,这是罪臣额尔登的头颅,额尔登耽搁军机,几乎变成大错。和大人......命令斩首换将,这才救了臣一命。”
“皇上,云贵边疆的缅邦流民,就是因为没有生存才会不竭惹事挑衅。构筑滇南商路,通过官方贸易让他们赚到银子,能够吃饱穿暖,天然就不会再出乱子。”和珅并没有被弘历的疾言厉色吓住,仍然据理力图。
吴书来站在弘历身后,将帝王的神采看得清楚,夺目如他转刹时便有了计算。行刑的侍卫望过来时,他便将脚尖张成大大的外八字,作了个“轻点”的口型。
和珅认命地闭上眼,由着侍卫用麻布兜将他的双臂束在长凳上,两边的足踝被侍卫紧紧缚住。
和珅的声音很轻,海兰察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可皇上不准,你这苦不就白受了?”
秋菊跪在地上,鼓足勇气轻声道:“娘娘,皇上政务繁忙,已经好久没有临幸过后宫了。每月的初1、十五皇上都会来看娘娘,申明皇上内心还是想着娘娘的。”
“明瑞呢?”
“此战虽未能攻陷阿瓦,却威慑了缅邦,保住了边疆的安宁。朕不但不罚,还要赏,你、海兰察、统统有功的将领,都要赏。”弘历表情极好地笑道。
和珅手里捧着一个用黄布裹了的物什,恭敬地跪着。弘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旬月未见,和珅瘦了一圈,本来称身的官服,现在倒像是挂在身上似的。
小盛子出去时,和被拖出去的秋菊打了个照面,顿时垂着头,瑟瑟颤栗起来。
他只觉到手脚冰冷,心下一片空缺,双唇颤抖着吐出一个“不”字。
“朕那是让你在危急时候便宜行事,谁让你在两国和约上擅作主张的?”一片沉寂中弘历的冷喝声尤其高耸。
“回皇上的话,和约是经主子同意的。”和珅垂首应道。
乌喇那拉氏扶了扶新绾好的鬓发,挑眉道:“这世上,只要死人,才会永久地闭嘴。”说完,俄然大声道:“来人啊,把这不长眼的主子拖出去,杖毙!小盛子,你出去。”
剧痛传来,和珅只感觉脑中一片浑沌:当代的影象异化着重生以来的境遇,像走马灯似地一帧帧闪现,一时心下大恸,嗓子眼里涌上一股子腥甜。
弘历一愣,神采庞大地看向和珅。明显还是熟谙的眉眼,弘历却感觉有甚么处所不一样了。畴前的和珅夺目而圆融,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斩杀将领这类锋芒毕露的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现在的和珅看似圆融通透,内里却棱角清楚。
和珅闻言低声笑起来,一时候牵动了伤处又“哎哟”一声,缓过劲儿来道:“我明天如果应了皇上的意义,板子是免了,可这商路就修不成了。挨了打还不识时务,皇上估计短时候内都不会想见我了。只要他不想着这事儿,商路就能修下去。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没准路都修好了,归正银子又不从国库里出。那......那词如何说来着......暗斗,对,暗斗。”
好好的一场班师礼,就以一次廷杖作结。天子走了,众臣围观了这么一幕,都没了作陪的心机,三三两两地散了。
和珅这才瞥见,弘历端坐在门楼上,在日光的晖映下,一身明黄的龙袍分外亮眼。
“致斋!”弘历惊呼一声,快速展开眼睛。面前是一片乌黑,皇后乌喇那拉氏也被惊醒了。
“臣自请赴滇之时,曾向皇上讨要便宜行事之权。”
“银子,银子,你的眼里只要银子。朕看你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连农为本,商为末如许的祖宗经验都忘了。”和珅的话就像一个开关,唤起了弘历某些不镇静的影象,宿世那张让人瞠目结舌的和府抄家清单仿佛又呈现在弘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