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数风流人物（中）[第2页/共3页]

两折唱罢，满场沉寂。苏轼已是落箸不知，秦观却又伏案大哭。

堂下世人中，秦观生来便是风骚才子，看了这折戏也不知叹了多少回“香君”，便是蒋长运等人也不免有些难分真假。大伙皆赞慕容复歌声之委宛身材之婀娜，但是却乔峰充耳不闻，始终挺直脊背端坐如初，一双如电利眼只望着慕容复的双眸。那双眼中碧波流转傲视生辉，述尽了害羞带怯的情义又死守着慷慨义烈的时令。唯有如此，唯有那双眼，才是真正的李香君。

堂上世人正谈笑风生，苏轼的老婆王闰之俄然空着双手走了出来，一脸无法隧道：“复官，你请来的郑厨好大的脾气，竟把我也给赶了出来。”而她身后，却又走出一串青衣仆人，如行云流水普通给世人奉上茶点。那四色糕点乃是桂花茯苓糕、椰汁糕、杏仁豆腐、红豆马蹄糕，这四色糕点形状精雅，竟教人不忍吃它。至于茶水却也并非时下风行的煮茶，而是以山泉水冲泡的清茶。

慕容复对此一无所觉，尽管顶着苏昆生的打扮一个劲地诘问：“如何样？如何样？”神情又是高傲又是对劲。

“你是他们店主，总要你替我举荐举荐……”

“你本身去不就完了？”慕容复一脸的不甘心。哪知乔峰的五指如同铁铸普通，他身不由己地便被乔峰拉走了。“我本日要做几道新菜呢……”

一句唱罢，堂下喷了两口茶水，又呛着了一个。这喷茶的是蒋长运与陈慥，呛着的倒是苏轼，另有一个王语嫣已伸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慕容复身材高挑样貌清俊器宇轩昂，与所谓的“貌若好女”、“雌雄莫辨”绝无半点干系，纵使妆容明艳娇美如花，大伙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乔峰顺着苏轼难堪的目光望向远去的慕容复，他点点头，出声道：“慕容，先别忙着走！”

终究，倒是苏迈出言突破满场沉默，只见他拿起茶壶给陈慥与秦观各续了一杯茶，轻声叹道：“人无完人！”

本来这两年来慕容复虽带着风波恶扬帆出海，海内的包分歧却也一样没闲着。他奉慕容复之命在汴京置地开了一家酒楼名为“锦林楼”，卖的是慕容复便宜的高度酒“东坡酒”，出品的菜色是后代国宴名系淮扬菜，酒楼中说的评书是《三国演义》、《西纪行》、《牡丹亭》、《桃花扇》、《窦娥冤》等。两年畴昔，“锦林楼”在汴都城已是时髦前锋，来汴京的人如果未曾去“锦林楼”喝上一回酒、听过一场评书，那是要被人笑话的。数月前，慕容复返回中原又抽暇去了趟汴京，将打算已久的“锦乐坊”给弄了出来，收场唱的第一场便是大伙耳熟能详的《牡丹亭》。昆曲《牡丹亭》一开唱，便连唱了整整一个月，场场爆满，已成汴都城中的另一时髦。这“锦林楼”与“锦乐坊”都带了个“锦”字，大伙早已暗自测度这幕后东主是同一人。陈慥见慕容复等闲请动“锦林楼”的大厨和“锦乐坊”的名角，便忍不住问上一问。

“我晓得，”慕容复点点头，正色道。“以是明日只唱《牡丹亭》。”

“何事？”慕容复回身发问。

秦观擦擦眼泪，起家与慕容复并肩而立，向着苏轼躬身一揖，齐声道：“谨遵恩师教诲！”

慕容复并不睬会堂下的轰笑，尽管认当真真地唱他的李香君。昆曲传承六百余年到后代仍旧朝气勃勃，其背景之富丽，声乐之美好，唱词之砥砺，情义之逼真，早已是千锤百炼。他信赖，人间的美原是相通的，先人能赏识，前人天然也能赏识。公然，待世人笑过慕容复的反串，很快便被那戏中人所打动，直至唱到侯方域态度含混要收那嫁妆，李香君反而气性刚烈拔簪脱衣，世人不觉轰然喝采，竟已沉湎戏中不成自拔。慕容复宿世也不知见过多少回母亲扮演的李香君，那一颦一笑一怒一喜尽在贰心中，现在依样画葫芦竟也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