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怒意难平,面儿上倒是一副悲伤之态,蓉妃那贱人真真是个祸害,皇上对她当真情深至此,便是死了也不能教他淡忘。
宜妃顿了顿,换了姿式,斜倚在软靠上,勾起唇角一笑,道,“蓉妃姐姐才去了,便有人敢偷了她的遗物,又擅闯嫣华宫,实在是大不敬之罪!她既是如此顾虑姐姐,不如陪着去罢,地府之下也好做个伴。”
自她入东宫那一日起,蓉妃到处占尽了先机,集万千娇宠于一身,这么多年来,她忍得不甘,屈身奉养,将她若姐姐普通相待,从未有过半点违逆,就连陛下亦是经常赞她忠耿。
念及此处,宜妃的唇角划出一抹嘲笑。
“多事之秋,你们皆要多用些心机,细心看好自家头顶上的那颗脑袋!”黄培安说罢,也是面露难色,拿袖襟拭了汗,一刻也不敢担搁,朝坤元殿方向去了。
那小岳子一听就会了意,朝那少女瞟了一眼,只见她满面灰土,还是遮不住本来的仙颜,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胚子。
她除却仅余的一丝微小气味,便如同死人普通,毫无朝气。
此刑因着情状惨烈,半面脸上无一处好皮肉,似那盛开极致的芙蓉花,是以得名若此。
“毁了它,捡个洁净的地儿,烧给蓉妃姐姐罢!”宜妃凤目高挑,拂袖而去。
依罕见暗淡的月光从窗棂外斜照下来,映出那雕花紫檀木软榻里沉沉昏睡的女子来。
冷夜残烛,唯萤火寂寂。
她被囚在这阴沉衰颓的冷宫里,已是整整三十七日了。
若论出身丰度,自家哪一处及不过她?不过是晚了一步,却事事都输给她。
“蓉妃昨儿晚便去了,今晨还是黄公公去冷宫送饭时发明的…据传说,是蓉妃那亲信婢女眉珠偷偷带去了□□,掺到酒里喝了!而后眉珠遂也自缢殉主,当真惨烈。”
“上月里宫中才传出,说陛下就要立蓉妃为后了,未曾想短短数日风景就…”
“回娘娘的话,此女乃是赵婕妤的姨家表妹,四日进步宫探亲。”
班驳的宫墙外头,残阳如血,落照在殿群屋檐的最高处,恰是那嫣华宫的折翘琉璃顶。
嫣华宫内,几名粗使宫女将地上的少女抬回了芳明殿中。
那小宫女不忍心再看,只叹后宫无常,最是红颜薄命。
那缩在地上的少女闻言浑身巨震,猛地昂首,向前跪爬了数步,央哭道,“臣女并非成心冲犯蓉妃娘娘,只因偶尔在外头拾了一只璎珞,又见嫣华宫门大开,那内槛里正巧也落了一只一样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才误闯了宫闱,求娘娘网开一面,放臣女一条活路罢…”
“晌午我在太后寝宫得见了陛下一面儿,瞧他只一盅接一盅地吃茶,几个时候下来,竟是连一句话也没有的。”高挑宫婢可惜道。
曾多少时,那是六宫当中最富盛名的寝殿,恩宠羡煞多少妃嫔。而现下,却在翻滚的暮霞中,格外苦楚萧索,未几时,便跟着日头西斜,一同隐进夜色里去了。
宜妃部下愣住,点头赞道,“很好,马上便办,本宫事件繁忙,一会子还要到坤元殿奉养陛下了。”
豆大的汗珠子从那近身服侍的小寺人额头上落下,他却不敢脱手抹去,只将腰脊深深躬下,道,“宜妃娘娘,您看如何措置?”
宜妃还是淡淡地笑着,纤指勾了勾,便又有两名寺人上前,“本宫见这女子生的斑斓,如果杖毙了,实是不忍,干脆就捡个轻巧的体例罢。”
两名粉衣宫女提了宫灯仓促往那慈宁宫走去,窃语道,“大皇子真真不幸,才过了周岁儿生辰,便没了母妃,虽是暂由太后扶养,可到底是分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