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你们皆要多用些心机,细心看好自家头顶上的那颗脑袋!”黄培安说罢,也是面露难色,拿袖襟拭了汗,一刻也不敢担搁,朝坤元殿方向去了。
暮色四合,嫣华宫苑内,汉白玉面儿的地板上,伸直着一团乌黑的身影儿,那少女全部身子几近要伏在地上。
人群正北面,一驾百鸟朝凤云翳步辇坐落于大殿中心,撵上是名宫装女子,着了绢绫银纹束胸百褶广袖裙,以一件雪莲蝉翼大氅为外披,高高绾起的梦游仙髻上,错落地斜插了三支同格式的小巧点翠紫玉步摇,整小我若云霞般明灿夺目。
曾多少时,那是六宫当中最富盛名的寝殿,恩宠羡煞多少妃嫔。而现下,却在翻滚的暮霞中,格外苦楚萧索,未几时,便跟着日头西斜,一同隐进夜色里去了。
“上月里宫中才传出,说陛下就要立蓉妃为后了,未曾想短短数日风景就…”
“克日宫里头可见不能承平,总和那蓉妃娘娘有关了…”另一宫女说罢便噤了声儿,四下瞧了,不敢多言。
宜妃顿了顿,换了姿式,斜倚在软靠上,勾起唇角一笑,道,“蓉妃姐姐才去了,便有人敢偷了她的遗物,又擅闯嫣华宫,实在是大不敬之罪!她既是如此顾虑姐姐,不如陪着去罢,地府之下也好做个伴。”
两名粉衣宫女提了宫灯仓促往那慈宁宫走去,窃语道,“大皇子真真不幸,才过了周岁儿生辰,便没了母妃,虽是暂由太后扶养,可到底是分歧的了。”
蓉妃她再得宠又如何?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一个死人又岂配和她一争高低!
此刑因着情状惨烈,半面脸上无一处好皮肉,似那盛开极致的芙蓉花,是以得名若此。
虽是立了满院子宫女婢者,却连一根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只闻得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儿。
此种科罚,为宫闱十大酷刑之一,行刑人以两寸厚的樟木板大力掌掴犯人右半脸颊,乃至头颅重创,口面损毁,直至气血瘀滞而亡。
“晌午我在太后寝宫得见了陛下一面儿,瞧他只一盅接一盅地吃茶,几个时候下来,竟是连一句话也没有的。”高挑宫婢可惜道。
两名粉衣宫女忙地深鞠了礼,噤了声儿,一溜小跑着散了。
他眸子子一转,哈腰道,“娘娘心慈,见不得血腥气,据主子所知,宫中久不消那芙蓉半面,不如就赐给她把罢。”
她除却仅余的一丝微小气味,便如同死人普通,毫无朝气。
宜妃部下愣住,点头赞道,“很好,马上便办,本宫事件繁忙,一会子还要到坤元殿奉养陛下了。”
两人正说着,便见一袭深蓝色暗纹寺人服的总管寺人打背面疾步走来,身后跟了一众酒保并宫女儿,皆是形色仓猝,黄培安那世故的嗓音当头斥责下来,道,“两个没目睹儿的东西,都甚么时候了,仍在这里磨嘴皮子,嫣华宫又出了事,速去慈宁宫通报罢!”
宜妃见她已将咽气,便不耐烦地拂了眉心,道,“你们好生办着,如果措置不当,就不必再返来了,本宫先行一步。”
宜妃听罢,恨地银牙紧咬,皇上自蓉妃入了冷宫,大要上虽无甚非常,可她却瞧得出,皇上仍对那蓉妃情思难明,如此大罪只削去了位分,并未曾下旨科罪。
唐相已死,放眼朝中,只要她沈氏一门,风头最劲。蓉妃生前的统统繁华恩宠,终有一日,会尽数落入她沈精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