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语气淡淡,“已经没有侯府了。我虽没弹劾镇北侯,但只要皇上严查彻办,他定逃不脱惩罚,几百条性命并非小事,夺爵都算是轻的。然看在我和云旗的面子上,依依的一品诰命尚能保住,今后赵家可否起复,全看依依如何行事。”说到此处,老爷子摸摸孙女儿发顶,慎重叮嘱,“倘若赵家能警省过来善待于你,你便经心全意待他们。倘若不能,有品级在身,又有我和你爹在背后撑着,你何必怕谁?叶、赵两家垮了,你还没垮,原该那些人仰赖你鼻息度日才是。”
“部属见过镇西侯大人。”侍卫赶紧半跪施礼,仓促扫视间又是一番心惊肉跳。只见镇西侯身边坐着的不是旁人,倒是陛下无疑。他正用一块洁白帕子擦拭脸庞,衣衿,手腕等处,斑斑血迹溅了满身,更有一股浓烈的腥味在车厢内伸展。
仲氏嗫嚅道,“但依依好歹还要在侯府过日子……”
关素衣笑道,“前些日子送给镇西侯府的李夫人一刀,我那边还余两刀,待会儿就让明兰取来。”
但是很快他就得悉答案,只听陛下沉声道,“那是叶家人?奉告他们叶全勇已经死了,别跪在宫门前哭哭啼啼,有碍观瞻。”
关老爷子眉头紧皱,明显对儿媳妇的说法很不对劲。关父饭不吃了,酒不喝了,拍桌怒道,“妇人鄙意,莫要教坏我儿!”
甚么是妇人鄙意?甚么又是教坏你儿?你和公爹还真忘了依依的性别?她是女儿,不是儿子!仲氏内心腹诽,却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与夫君争论。
帝师府里一片和乐,北门外的叶家人倒是风雨凄凄,苦不堪言。他们刚跪下没多久天就下雨了,开初还飘飘忽忽几小滴,很快便连缀成丝,淅淅沥沥,钻入衣服后非常沁凉,令人骨髓寒透。
关老爷子放下酒杯,缓缓开口,“我此人不善言辞,不通情面油滑,是以常常被人曲解,道途总会受阻。然我向来不绕弯路,前面有巨石,我就把巨石搬开,前面有南墙,我就把南墙撞破,便是死在途中亦得其所哉。这便是我关家的行事风格,取直、取忠、取仁、取义,以恩德还报恩德,以虎伥还以虎伥。对仁德之人,我们便与他谈仁德,对奸佞弄权之人,我们便与他谈权势。叶家不仁不义,僭越擅权,对他们施恩还望图报,那是妄图,不若当作一块石头一脚踢开,当作一堵墙壁尽力破开,叫他再也挡不了你的路。届时你再看他,不过几只胡乱号令的蝼蚁罢了,碍不着甚么。”
想起勉强责备、忍辱负重的上一世,再看看幸运非常的这一世,关素衣泪盈于睫,感慨万千。上辈子她经心保护家人,这辈子倒是他们苦心孤诣地庇护本身,公然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吗?
再多的话已消逝在雨中,令那侍卫满身寒透,悄悄光荣本身没接金钗,转头一看,发明刘氏还盯着本身,不由怨极怒生,一脚踹了畴昔,骂骂咧咧道,“滚,都给老子滚!上头已经发话了,不准你们跪在此处。你们去天牢里探听探听,罪臣叶全勇已经伏法,便是跪死在宫门口也是白搭!”
“我儿能如许想便好。吃菜,别让那些糟心人、糟苦衷坏了我们一家团聚的氛围。”关父哈哈一笑,举杯痛饮,末端状似不经意隧道,“对了我儿,你那香雪海另有吗?你也晓得你祖父口拙,每日如有政务呈禀,必将奏折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再一字不错地誊抄数遍,纸张耗损得特别快。你如果另有多余的便给他送几刀。”
侍卫赶紧推开金钗,上前盘问,却见掀起的车帘里探出一只骨节清楚的手,指间捏着一块令牌,五爪金龙翔于云雾,四周嵌着血玉,严肃之盛令人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