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氏拿着一本册子录入,笔尖连动,双目却尽是迷惑,见女儿来了忙道,“我正纳罕呢,你便来了。快过来帮娘看看,皇上是不是把送给宫妃的东西不谨慎装进臣子的箱笼里来了?你看这些布匹、珠宝、金饰、胭脂、香料,满是女子器物,且还宝贵非常,你爹爹和老爷子那里用得上!”
关素衣一宿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乌黑的眼圈去帝师府苦等,眼瞅着中午都过了还不见祖父和父亲返来,心下惶急,不由走到二门处盘桓,忽听墙别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赶紧让小厮去探。
关素衣定睛一看,统共六口大箱子,一箱装布匹,均为软烟罗、青蝉翼、凤凰火、云雾绡等华贵非常的贡缎;一箱装珠宝,东珠、南珠堆满底部,熠熠生辉,其上洒落红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宝石,迎着日光一看,真能把眼睛刺瞎;一箱装金饰,俱为大师手笔,做工极其精美,莫说整套整套的头面,连后妃才气佩带的九尾凤钗也在此中;余下两箱都是一个箱子一个种类,胭脂、香料均为各地贡品,只要旁人没听过的,断无宫内找不齐备的,最后一箱满是大个儿的银锭子,整整齐齐码放在内。
关素衣思忖半晌,点头哂笑,“哪怕送错了,他又岂敢承担罪恶?为了活命,只能将错就错从速走人。也不知收到祖父犒赏的宫妃是何反应,恐也不敢思疑圣意,冷静收下便罢。娘您别操这个心,先把东西支出库房,如果宫里没人来问,便当捡了个大便宜。”
“祖父,爹爹,你们没事吧?”
“帝师请起,太常请起!”他亲身走下御台搀扶二位泰山大人,言辞诚心,态度恭敬,“此事太常也是受人蒙骗,很不必自责至此,这官帽、官袍还请您穿戴归去,朝上如果少了二位,朕便像少了主心骨,内心实在彷徨。”
“老爷子,老爷,皇上可曾难堪你们?我和依依等了一上午,见你们过了中午还未回转,都快急死了,又传闻外头跑畴昔一列穿盔戴甲的侍卫,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仲氏神采煞白地迎上去,将老爷子脱下的官帽递给女儿,又捧着夫君的帽子看了看。
朝会结束后,便有一列侍卫领命前去缉拿尚崇文,关老爷子和关父毫发无损地出了金銮殿,又被皇上叫去未央宫叙话,好生欣喜一番,赏了很多宝贝,留下用罢午膳方依依惜别。
小黄门起初也盘点过一次,且得了白福总管死令,说是需求送到帝师府,不成再运返来,管帝师与太常用不消得上,因而哈腰假装检察箱子外侧的封条,笃定道,“启禀夫人,箱子没送错,您就收下吧,主子这便归去复命了。”
金子冷静低头,心道陛下真是改性儿了,堆放在箱子里的好些东西都是他拼着性命挣来的战利品,平时碰都不让人碰,明天却专捡最贵重的收拢,而后一股脑运来帝师府,也算直接送给夫人。
“恰是。皇上宽仁漂亮,等闲便谅解了为父,明日还是上职,无需闭门思过,更没减免俸禄,还送了很多宝贝,现在都堆放在前院,你们自去开箱查验,而后登记入库吧。”关父替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温声道,“老爷子本日欢畅,与皇上多饮了两杯,返来时不住嚷嚷想喝依依熬的醒酒汤,刚好依依也在,快去替你祖父熬汤去。”
颠末此事,圣元帝对帝师和太常更加恭敬,这二人要忠心有忠心,要才调有才调,一个外圆内方,一个至公忘我,立在朝上便似擎天巨擘,足以助他撑起魏国社稷。有这二人在,他到处都感觉稳妥,再不复之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