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通红,衣衿湿透,明显刚哭过一场。做了那么多法事,超度了那么多亡灵,这是他头一回因为一篇祭文而间断诵经。但他爱文成痴,万不能让这篇哀感六合的奇文付诸一炬。
关老爷子和关父赶紧摆手自谦,内心却为掌上明珠感到高傲。他们晓得,依依誊写此文不为立名,只为正名。剖腹取子的场景在浅显人想来定是鲜血淋漓,可骇至极的,虽有皇上为其张目,却禁止不了别民气生厌憎。但她用阮氏的视角来描述这段,统统的鲜血都化成了舍死忘生的母爱和浓到化不开的哀恸;统统的惶恐都转为重生儿来临的极致高兴与对将来糊口的希冀。
她停止挣扎,悄悄等待,待这情面感稍缓才沉声道,“皇上,还请您昂首看看这是那边,而我身上又穿戴何物?在弟妹的祭礼上行这等轻浮之事,你就不感觉惭愧吗?”
最后几段终究从那悲惨至极的场景中脱出,开端描述重生儿来临的画面。他吐出一口羊水,而后大声哭泣;抱入怀中时主动自发地拽住婶娘衣衿,小手柔嫩却又那么有力;他躺在母切身边与她死别,小小的孩童半点不知事,却用彭湃朝气冲散了灭亡之气,令母亲大睁的双眼缓缓合上,满足而去。
关夫人破骈为散,不仿古效今,不拘泥于情势,不困囿于通例,文随心动,情至而意现。通篇笔墨莫不以泪铸就,以血衬着,令哀伤入骨,哀思入心,哪堪世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