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与诸人告别分离,出了酒家大门,瞧瞧天气已然不早,唤人牵了马来,快马加鞭回了府。入府后,把缰绳一丢,径直入内去给老太太存候。
老太太处明天热烈不凡,一大师子人都在,只少美婵一人罢了。老太太明天兴趣高,找来老姨奶奶一起抹骨牌,温老爷的两个老姨娘作陪,香梨坐在老太太身侧凑趣儿谈笑话,丫环婆子们东一堆西一堆地凑在一起谈笑。月唤也在,正与卿姐儿两个翻交绳,一边还瞅着空儿嗑两粒盐炒松子。凤楼心下惊奇,将她深看一眼,面上就带了些笑出来。
怕他两个要叫人,坐在床甲等了一等,没闻声动静,打盹虫倒上了头,坐在床头便打起了鼾。又过了一时,昏黄中见月影西斜,晓得时候不早了,草草洗漱上床歇下。双眼才阖上,将睡未睡之际,听得正屋内月唤在叫喊:“静好,静好!李大娘,李大娘――”
她一开端没看清,抬手揉了把眼睛,再一瞧,口中顿时倒吸一口寒气。这小我,这小我他胸膛上竟刺有一片青色花绣!因为过于震惊,不知不觉地就把枕头掀了,伸头瞅了又瞅,认出他胸膛上所刺的乃是一条青龙。青龙的前半条铺在整面胸膛之上,后半条则由半边臂膀延至脊背,而两只锋利脚爪于小腹上张牙舞爪地踩在几片祥云之上,探至胸膛上方的龙口大张,口中两排长是非短的獠牙殊是可怖;兼之他胸膛上数条新旧伤疤交叉,更加这青龙平增几分残暴。
她持续嚷嚷:“你爹如何不打死你,你爹如何不治死你!你这个、你这个――”
凤楼闷笑两声,再出言怒斥:“你傻啊?我要的办的,是你个傻妞儿。”
他不但不滚,反而抵得更紧,单手毫不吃力地抓住她的两条手臂,攥住。一面在她脖颈处脸颊上悄悄浅浅地吻,一面笑说:“……胆量忒小。”
李大娘蹑手蹑脚去院中捡月唤丢落在地的衣衫,一面支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生恐月唤当真着恼,和他喧华。他二人压着声音吵吵嚷嚷,高一声低一声的,也不晓得在争辩甚么,凤楼是嗓音里带着笑,月唤则是拖着哭腔,发着恨声。
他含笑睇她一眼,并没有作答,往她唇上啄了一口,回身走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再细心一瞅,发明下边也有一嘟噜不熟谙的物事,吓得把眼睛紧紧闭上。慌乱中,伸手去推他已经覆过来的胸膛,但一触到他胸前微烫的肌肤,又像是被火烧到似的把手缩了返来,生恐碰到那青龙,被那青龙咬动手。
她虽与他同床共枕这几日,却因为常常装睡,他也身着寝衣,且因为一身皮肉伤,每天都包扎得严严实实,是以并未见到过他的裸-身,本日乍一见他身上的刺青,但觉面前一黑,嘴里喊了一声娘,身躯便不受节制地打起了摆子,连披挂在身上的半截锦被都滑落掉下也未发觉到。她跪坐在本身的脚根上,呆楞了半响,嘴一扁,然后就吓哭啦。
窗子内,月唤嗡着鼻子,不幸巴巴又委委曲屈地问:“你们把我的零嘴儿都收到那里去啦?老太太才给我的牛肉干呢?”
听得她抽抽鼻子,半响方道:“我,我吓死啦!魂儿都吓丢啦!我要吃点零嘴儿压压惊――”
次日,天还未亮,月唤爬起来点灯练字,李大娘看她哈欠连天,无精打采,眼下有淡淡青玄色,晓得她夜里未能安眠,便劝她归去再睡上一睡,她死活不该。天亮时,她这边写完一沓宣纸,凤楼方才慢腾腾懒洋洋地起家洗漱。尚将来得及用早餐,温老爷便着人来叫他去书房议事,他临去之前,过来将她拥在怀内,握着她的手写下四个大字,柔声问她:“认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