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公子!恭送公子!”文嫂儿仓猝爬起来,低头叉手直待陈经济主仆走到没了影子时,这才昂首,脸上已经是一派狡计得逞的奸笑。
话未说完,陈经济便把脸一沉:“大胆!这类话也是你能说的?”
直说到最后,文嫂儿长叹一声:“世人都说,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想不到到了陈公子这里,倒是要倒置过来了!哎哟!陈公子恕罪,小媳妇可不是教唆诽谤,只是在替公子不平罢了。”
文嫂儿起家再拜:“现在的嘴,才是我的了!有些话,在那西门府里,小媳妇如何敢说?陈公子,小媳妇现在之言。如有一字子虚,让我天打五雷劈!如有一句编排,顿时叫野生的芦花鸡把我眸子子鹐了去!”
来到家门口还了驴子,回到家中只等了一会儿,那陈经济便带着亲信家人赶到了。
陈经济一起走,一起考虑:“那文嫂儿固然嘴刁了些,但她一片深心,都是为我陈家的话。我陈经济是男人汉大丈夫,当然不会嫌弃结嫡老婆丑恶,但若这女子能够给我陈家带来灾害时,那却该如何是好?不可!我明天就得回东京,好好跟爹筹议一下,实在不可,这婚,就退了吧!不然整白天对着一张蛇脸,只怕用不了三天,公子爷我就得‘永垂不朽’,再也不能‘自主自强’了!”
这婆娘一边哭,一边说,弄得陈经济一时心烦意乱,当下拂袖而起,叱道:“文嫂儿,你起来吧!这等闲话,我却不准你在外流露一句!不然,你觉得东京的教头,就使唤不动清河的知县吗?哼!”
陈经济便摆手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文嫂儿为了我陈家受累,莫非我陈公子是没眼睛没心肝的人吗?”
说着抽身就走,临过桌子前,手一挥,又把几串钱扔到了桌子上。
回了西门府,陈经济便连声号召家人,让大师打叠行李,清算箱笼,筹办第二天起家回东京。正慌乱时,却听配房外有西门庆的声音一阵大笑:“哈哈哈!贤婿,岳父大人我明天给你道贺来了!”这恰是:
家人前脚出门,陈经济后脚便道:“文嫂儿,西门蜜斯病情到底如何?现在你这屋中已无六耳,这便跟我照实说了吧?”
文嫂儿见陈经济神采大变,心中暗喜,又嗟叹道:“若只是象地厨星那样边幅清奇,倒也罢了,最古怪的是,这西门蜜斯只看了我一眼,我便失了魂普通,从门里摔到了门外去。想小媳妇固然并不是世上最聪明的,可若说连个门槛都跨不过,却也太岂有此理了!难不成,那西门蜜斯身上,有甚么……奥妙之处吗?如果西门星主,天然是百无忌讳;可如果嫁了人,离了清河,当时……”
这小厮固然年纪尚幼,但自小跟着他老爹行走豪门,见地了很多大场面,此时照虎画猫起来,倒也象那么回事。
想到对劲处,忍不住转着头,向丽春院李娇儿家的方向剜了一眼。
文嫂儿嘲笑道:“陈公子宅心仁厚,这‘不但洁’三字,只怕还说得少了!小媳妇亲眼所见,那西门蜜斯脸上的鳞片儿啊,便是一张张都揭了去,用那凤衔珠、蛇吐珠、象罔珠、骊龙珠、玄鹤珠、避尘珠、夜明珠、走盘珠、照乘珠、定海珠、摩尼珠,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装点起来,就算是天子家有那移山填海之力,此生当代也莫想修得光亮!”
莫道狡妇口舌利,怎如虔婆手腕高?却不知陈经济喜从何来,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