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渣子,雷横迟疑道:“这……西门大官人这也忒多心了吧?宋太公打发了他家四郎‘铁扇子’宋清,高低使钱,千叮万嘱要将罪恶定在唐牛儿身上,务要把此事办为铁案,先把这一阵风头平下去再说。怎的、怎的就牵涉到过河拆桥、临难卖友上面去了?”
雷横一心要宠遇西门庆,西门庆也成心要结好插翅虎,两边一拍即合,西门庆便抱拳道:“既如此,鄙人就叨扰雷都头府上了!”
朱仝便道:“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我们兄弟也就不跟西门大官人客气了。雷兄弟,你拿了这些钱去,在衙门里高低使费;我却得走一趟宋家庄,面见宋太公他白叟家陈述短长。可不能我们在这边把唐牛儿往火坑内里拉,宋太公却在那边把唐牛儿往火坑内里踹,两下里用力儿,那可便好笑得紧了!”
筹议已定,西门庆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行动起来。朱都头要走远路到城外宋家庄,便骑鄙人这匹马去吧!鄙人先和雷都头回家认认门,然后分投去做事!”这恰是:
雷横欢乐得咧开了一张大嘴,再也合不拢来,只是“嘿嘿”傻笑——明天以后,老娘却不会再骂本身这个做儿子的没用了吧?
话音未落,雷横面前一亮,便吃紧道:“既如此,西门大官人不如便来我家落脚,如此筹议起事情来,却不更加便利些?”说着,向朱仝使了个眼色。
西门庆猜得确切没错,他一手泡制出来的功德炊饼,名头已经响彻了山东,雷横的老娘心神驰之,已经在雷横耳边念叨了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惜现在的功德炊饼端赖拍卖,并且拍卖的还不是现货,是今后才气兑现的标准化合约,雷横即使是个都头,手里也狠弄下了几个钱儿,但若说到同那些巨富大贾同场竞拍,他真的没阿谁气力。
西门庆指着朱仝背出去的阿谁褡裢说道:“事急矣!鄙人这里,另有几贯村钞,便请二位都头替我买上告下,先把这事缓下来再说,若不敷时,鄙人写信回清河派人送来,统统只要那唐牛儿无事,保全公明哥哥的脸面为上!”
此言一出,朱仝和雷横都是耸然动容。这世上,口头君子大家会做,但情愿取出真金白银来实干的人,倒是一千一万个内里也挑不出一个来。西门庆阿谁大褡裢里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五六百贯钱,谁知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便推了过来为一个卖糟腌的利用,如此义气男儿,世上少有。
西门庆叹了一口气:“鄙人在城中传闻了,那唐牛儿倒是个有义气的,在县衙前,若不是他拔刀互助,从那阎婆手里把公明哥哥打夺了去,只怕公明哥哥,现在已经身入樊笼多时了!现在公明哥哥脱了险,却把那唐牛儿陷在了牢里,我们若不救他出来,岂不是要吃江湖上豪杰们嘲笑,说公明哥哥是过河拆桥、临难卖友的伪君子吗?”
因为这事儿,雷横没少被老娘数落,挨数落倒也罢了,但看着老娘心愿难偿闷闷不乐的模样,身为孝子的雷横实在是心中难受。
一言既出,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朱仝当然看着西门庆目不转睛,雷横也放下了手里的酒碗,呆呆地瞪着他。
“有有有!”雷横连连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帮闲的闲汉,传闻那厮是个卖糟腌的,现在正关在县牢里。”
西门庆听雷横话说得如此断交,心下倒犯了嘀咕:“这插翅虎本日亦只不过初见,却为何对我如此掏心掏肺?”但见朱仝双目紧盯着本身等候下文,一时候也来不及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加思考,便一抱拳正色道:“鄙人本日冒昧来访,是为了宋江宋公明哥哥之事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