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隔壁好个“狄兄”恰是阳谷县县丞狄斯彬,此人籍贯河南舞阳人氏,为人刚并且方,不要钱,只可惜问事糊突,人都号他做狄混。明天因了一件公事来清河县,更加带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私事——前些日子景阳岗上那只猛恶的大虫,已经被人打死了!
就听那狄混声音里尽是镇静,即便隔了一层板壁,也仿佛能看到他那眉飞色舞的模样:“那一日天还未明,就有景阳岗下村落的里正上户,派家人来县衙门上送信,说景阳岗上那只为祸乡间的大虫,已经吃一个顶天登时的懦夫给打死了!当时我们知县相公就吃了一惊,便问道,甚么人能把那只大虫打死?谁知那报信的庄丁就是个胡涂蛋,咿咿唔唔的甚么都说不清楚!”
只听一人“嘿嘿”笑了几声,却不开言,只是传来“嗞”的一声吸酒声,然后就是他津津有味的咂酒声,不消看,就能想像出其人跷起了二爷腿,怡然得意其乐的模样。
却听狄混叹道:“如此忠诚仁德的豪杰人物,那个见了不爱?我家知县相公见他如此仗义疏财,几有我们山东豪杰及时雨宋江宋公明的风采,便动了个汲引他的动机,因而当日便叫值衙的押司立了案牍,参他做了我们阳谷县的步兵都头!嘿嘿嘿嘿!这一名豪杰了得的人物,现在已经是我们阳谷县的人,旁人是想抢都抢不去的了!”
乐和安大怒,指着狄斯彬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狄混!贼厮鸟!合着我们清河县万年才出一个的打虎豪杰,竟然被你们阳谷县诱拐了不算,你本日还利用着我们来买酒请你,气我们!这等放肆,本日岂能容你?众家兄弟!”
那狄混却俄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世人面面相觑时,他才收声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故作奥秘地问道:“各位,你们可知这位打虎豪杰是那里人?”
正嚷乱间,却听一**声喝道:“各位且休要喧华!明天这一顿酒菜,我清河第一楼请了!”
武大郎顾不上回礼,先冲进屋中拉住了那狄混,孔殷地问道:“这位狄先生,却不知你说的那位武都头,他叫甚么名字?”
大师都齐和一声:“有!”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半晌后秀士感慨道:“如此猛虎!……却不知那位打虎豪杰,却又是多么人物?”
乐和安、任良贵们见狄混急了,更加来劲儿,都吆五喝六地喧闹起来:“走!走!扔下这厮,让他当裤衩去吧!”
道破本相风云变,说出高名鬼神钦!我晓得你们已经都晓得了打虎豪杰是谁,可那样你们也须得听我下回分化:)
乐和安便恨恨隧道:“这含鸟猢狲忒也无礼!我们也不跟他多说,这就都尿遁了吧!这一桌子酒菜,就让他狄混自掏腰包便是!”
那狄兄一来众意难却,二来已经端足了架子,因而再灌了本身一杯酒,借机收篷道:“嘿嘿,既然众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小弟也就不能不识汲引了。来来来,大师都把酒杯端起来,前人以汉书下酒,本日大师便以这打虎事迹下酒,那但是连前人都要恋慕的啊!”
世人无不啧啧奖饰,这一个“谢道”,出在平常人言语里,只不过是一句客气罢了,但出于方才打死猛虎的懦夫口中,却不见客气,只见其人的忠诚诚信!若非心肠纯笃者,何能如此?
那狄混嘲笑道:“这话正见得你我眼界浅了!当日那打虎豪杰见了这一千贯钱,却禀道:‘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偶尔幸运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犒赏?小人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相公贡罚,何不就把这一千贯给散与世人去用?’各位抚心自问,换了你我,手里把着应得的一千贯钱,却舍得将这钱再散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