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九夫人听着,早已软倒,失魂落魄。这恰是:
见西门庆去了,苦衷重重的蔡九夫人叮咛几个贴身的大丫环去府中各处传令,让管事的家人媳妇们来见。待这些人来后,蔡九夫人令她们拣一处宽畅的轩阁,让府中的丫环使女们尽在阁中服侍,阁外则堆积府中男丁,筹办恭听秦大人带来的蔡京训谕。
西门庆道:“夫人言重了。毕竟老相邦交代给鄙人的,都是家事,便是和夫人先说了,也是一样的。”
心中固然愤激,但嘴上却假惺惺隧道:“夫人息怒。我等皆是老相国弟子,天然要见义勇为,举贤不避亲,便也各自上本,驳斥那些谬论,这笔墨官司一向打到了明天,估计现在还没伏贴呢!”
方将巧舌集群鼠,又假圣旨吓丛奸。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未几时,西门庆昂然来到。他居中一站,问道:“可都来齐了吗?”
西门庆笑道:“多谢夫人体恤远人辛苦,既如此,我便先下去筹办了。”说着略一揖,胖皮球从速引他出厅。
这八个字一出,好似横空闪了个轰隆,打得内厅中的蔡夫人晕头转向,她千万想不到,自家公爹的家训,如何俄然变成圣旨了?局势变态便为妖,但明天的这一番变态,只怕这妖带来的就是不测的奇祸!
蔡九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勉强道:“……但愿如此吧!却不知公爹除了令秦大人押运寄顿的箱笼以外,另有何垂训?”
西门庆只是向上长揖一礼道:“多谢夫人。”然后跟着胖皮球来到客位上,大剌剌地落座。按理说,他是蔡京的主子,蔡九知府是蔡京的干儿子,本日他来到蔡九府上,本应当向蔡九夫人这位干儿媳妇膜拜才是――但他既是甚么御前三品带刀的校尉大人,品佚比蔡九知府还高,又是太师蔡京的亲信,谁也不敢说他失礼。
西门庆固然屁股还没坐热,却也只好陪着站了起来,想了想道:“夫人切莫如此多礼,说来话长,且请坐下说话。待最后宣示老相国的训谕,再肃立不迟。”
不移时,胖皮球再次骨碌而出,向西门庆道:“秦大人,我家夫人有请!”
“回秦大人,我府中上到夫人公子,下到仆人仆妇,都到齐了。”胖皮球毕恭毕敬地答复道。
一起穿廊过厦,进了一处小厅,只见厅中挂起了三重珠帘,一片珠光宝气中,遮得帘先人影昏黄难见,模糊两排花红柳绿中,坐着一小我影,想必就是蔡九知府的第一夫人了。
胖皮球战战兢兢地悄声道:“秦大人,夫人面前,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蔡九夫人对西门庆的“失态”,倒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过了半天后才说话,声音中亦满是忧愁:“公爹和大哥来此寄顿箱笼,莫非……公爹他白叟家又要罢相了不成?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入厅坐下,西门庆便明知故问:“便请九爷拜见。”
西门庆听了,心中痛骂:“妈的!公然不愧是蔡京干儿媳妇,连心狠手辣都传导畴昔了!”
蔡府诸男丁,乱纷繁跪下一片。西门庆便翻开黄绫,念叨:“奉天承运,天子诏曰:……”
蔡夫人也不敢,毕竟本身倚仗的丈夫只不过是蔡京的干儿子,名义上固然靠近,那里比得上这些日夜随身侍侯的亲信之人?是以只当不知,说道:“秦大人一起远来辛苦。只可惜外子本日一早,便去法场上监斩重犯,我们又不敢派人去叫他,若冲撞了司狱的煞神青面圣者,却怎的处?只好怠慢秦大人到中午三刻过后,大人离了法场,我这里天然急请他与大人相见。”
未几时,有人来报,说秦大人和他带来的一干人,都保卫在马车四周,不肯稍离,连用饭都只在箱笼之畔。蔡九夫人听着,又喜又愁,喜的是既然公爹和蔡家至公子把最当紧的家私都搬来了江州寄顿,天然是没把自家夫君当外人;愁的是若这回蔡京又罢了相,若能复出倒也罢了,若就此一蹶不振,那树倒猢狲散之下,自家出息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