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上得庄门堞楼,先看到摆布两根新竖的旗杆上,两截断绳兀安闲风中飘零,那两面绣有“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西门”的旗号,却已经飘到了庄外护城河河沟里,早被泥水漂染得污了色彩。
顾大嫂便叹了口气,说道:“本日大师都在,我便劈面把话说开,也免得你们拿着泥鳅当真龙,今后受了蒙哄,吃了暗害。昨日三奇公子与我等见面时,眼神清正,真乃胸怀磊落之懦夫;而方才宋江见我们时,那两只眼睛却跟害了馋痨一样,只在大嫂的脸面上转,学那等小家子妇人以眉眼瞅人——朋友妻,不成欺!这宋江如此猖獗,算甚么及时雨?说甚么人中龙凤?我当时便想发作,但初来乍到,也只能先忍了这口气,是以才带着大嫂避了返来!”
孙立听着世人言语,脸上越来越黑,终究恨声道:“宋江这黑厮……”
扈三娘听得是闻名已久的西门庆来了,猎奇心一时按捺不住,便向祝龙道:“哥哥是三庄之望,岂可纡尊降贵,去与仇敌交言?还是待小妹去将那西门庆捉了来,让哥哥高座向他问话!”
顾大嫂道:“提及那阎婆惜,我却有个计算。自古豪杰爱美人,本来天经地义。象三奇公子爱李娇儿,人间千万人道好;伯伯恭敬大嫂,一家子和和美美,这都是豪杰豪杰的行动。但那宋江把人家女人包占住了,莫说是妻,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这岂是豪杰做事的事理?人家女人在他身上没有希冀,便本身寻了个男人,若这宋江真是个有气度的,便当作人之美才是,谁知他却把人家女人给杀了!嘿嘿!好一个及时雨!老娘平生响快,眼里却安不得这等人!”
邹润听着,便先不安闲起来,插口道:“孙家嫂子,话却不能这么说。常言道人不成貌相,宋公明哥哥固然生得矮了些,但倒是全山东道上有口皆碑的及时雨,如何称不得人中龙凤?”
世人来到庄门前时,却见扈三娘正在庄门后的空场上计点出征人马。祝龙点头道:“扈家妹子公然细心!”
这些天祝家庄对阵梁山,连连得胜,手到擒贼,世人不免便有些兴头起来。祝龙这时便笑道:“儿郎们已经筹办伏贴了,哪一个兄弟情愿自告奋勇,去冲头阵?”
小郎君祝彪心中,此时倒是酸味满盈。他这些天虽和扈三娘朝夕相对,却想要拿足男人汉大丈夫的身份,整天孤芳自赏地仰起了脸,等闲不与扈三娘说一句话,只盼着才子被本身的傲骨英风所折,就此拜倒在本身的战裙之下。谁知这几天扈三娘擒将建功,反倒把祝彪比了下去,三公子心中的愁闷,那自是不消说了。
邹润被顾大嫂说得满脸通红,仓猝摇手道:“孙家嫂子那里话?小弟是甚么质料?怎能比得上及时雨宋公明哥哥?孙家嫂子一定忒汲引俺了!”
孙立的妻室乐大娘子是铁叫子乐和的姐姐,乐和是个美女人,乐大娘子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人又贤淑,孙立敬爱她,乃至不肯纳妾。本日听到宋公明竟然暗中对老婆如此无礼,心头火往上撞,一张淡黄脸上象八月十五的灯笼一样出现忿怒的晕红来。
祝家庄上,此时也是一片热火朝天,数百庄丁正做着交兵见仗的筹办。皆因探马探到梁山泊有援兵开到,祝氏三杰叮咛下来,要趁仇敌安身未稳,先赐与迎头痛击,庄里方才这般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