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敬接口道:“帐簿上俱已说明,皆是公费支出。”
以是当西门庆看到裴宣仗义直言,驳斥吴用抵赖的时候,他一点儿也没感到惊奇。
却听一边的西门庆大笑而起,说道:“公明哥哥,你这话,可说得好笑了!”
正心念电转,计算着如何挽回倒霉局面,却听西门庆又款款道:“再说了,裴宣哥哥那边,只是讲了一个前朝的故事罢了,宋江哥哥怎的就扯到宋清兄弟罪当斩首上面去了?宋清兄弟固然有不对,但也是初度践职,不知情、不谨慎之故,那里就该极刑?宋江哥哥一贯夺目,本日竟然如此乱了方寸,可见得是兄弟情深,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想必是在郓城县做吏时,官方那些借题阐扬的冤假错案见很多了!”
听到斩首故事,宋清把脖子一缩,顿时面如土色。
宋江听了心中“格登”一下,暗中叫道:“苦也!我怎的忘了这里是贼窝,竟和裴宣那厮打起案牍官司来了?现在却被西门庆这厮抓着了痛脚,岂不冤哉?”
这时宋清哭丧着脸道:“既如此说,小弟这颗人头,是无事的?”
宋江听了嘲笑道:“既是公费支出,钱天然没有落进私家的招文袋里,我兄弟便有罪恶,顶多只是个越权包办,怎的裴宣兄弟便叫唤起挥刀弄剑的话来?这倒是何事理?”
梁山方才停吵嚷,江湖却又刮风波。却不知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裴宣也道:“四泉兄弟之言极正。当年孙武子教女兵,亦曾三令五申,教而不听,然后才行刑。若本日我随便用法,难道不教而诛?我裴宣不赦有罪,不罚无辜,本日既掌梁山军政司,若胡乱讯断,也算不得铁面孔目了!”
宋江听了,先松一口气,心中暗道:“想不到西门庆这厮如此心狠手辣!本日若不是我据理力图,其人必定勾搭着裴宣蒋敬,致我兄弟于死地!我兄弟若再往他阿谁‘财务部’的衙门里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这个差使,不干也罢!”
裴宣听了,大喜道:“蒋敬兄弟说得是!当年我朝太宗、真宗在位时,驰名臣张乖崖曾做崇阳县令,瞥见有小吏从库房出来,头发鬓角的头巾上藏有一枚铜钱,张乖崖就查问他,一审之下,小吏只好认罪说,这是他偷库房内里的钱,因而张乖崖就号令部属杖责他。小吏倒是理屈词富,还敢挟忿号令,说甚么拿一枚钱有甚么大不了的,就杖责我?有本领就把我杀了!张乖崖见他死不改过,就拿过笔来,写判词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然后走下台去,引剑一挥,将那放肆小吏人头斩下!经此一事,崇阳县群贪丧胆,民风为之一变――张公真丈夫也!”
就听宋江口沫横飞隧道:“裴宣兄弟,话要说个明白,钱要丢在响处――我兄弟固然挥笔批了那些帐目,但那些铜钱却使到那里去了?”
宋清被一脚踢出了财务部,当真是皆大欢乐。西门庆这边本来还觉得宋清多数会赖着不走,定然有一场口舌官司要打,是以预先筹办了好多折辩的言语,没想到裴宣斜刺里杀出,三言两语间把话锋扯到了斩首的题目上,先把宋江吓得软了,到最后竟变成了宋江上赶着要把兄弟捞出财务部,好象唯恐行动慢一些,宋清就要被零割碎剐了普通。看着宋江兄弟俩和吴用的低劣演出,真真好笑。
干系到兄弟性命,宋江这时也顾不得甚么风评物议了,仓猝跳出来道:“裴宣兄弟这话说得差了!”
宋清听到晁盖还要将自个儿沉湎在虎狼穴里,眼里一百个不肯意。宋江见了,心中有一只矫捷的犀牛悄悄冲撞道:“磨练磨练!落在西门庆那厮手里,只怕磨练到最后,我这兄弟就算是铁棒,也要被磨成绣花针了!既是君子,岂可立于危墙之下?”是以偷个空儿向吴用瞥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