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飞扬放肆的蔡府家人现在噤若寒蝉,门前过路的百姓们远远瞄着,无不心中称快,更有那长于做白日梦的妙手忍不住神驰道:“莫不是官家圣明,派了钦差来缉捕蔡九那害国蠹了?”
话音未落,只得“啪”的一声,那豪奴脸上早吃了一巴掌,直从这边滚回到门廊下去。这一掌打得好不短长,那年青豪奴半张脸顿时肿得老高,连三颗槽牙都被打飞了。
吕方、郭盛、蒋敬便叉了手往西门庆身背后一站,目不斜视,更显英风锐气,反衬得畏畏缩缩的蔡府门丁们一个个猥鄙陋琐,的确就是六合云泥之别。那小六子自打嘴巴,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停下,固然中间不免卖放,但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不一会儿,本来安然无恙的右槽牙也被他本身打活动了。吕方打飞了他的左槽牙,他本身又毁了本身的右槽牙,对小六子来讲,明天真是福无双降,祸不但行。
西门庆神采稳定,拱手道:“我们弟兄远道前来,是向江州知府大人处寄顿箱笼的。”
这一点,蔡九府上的主子们禀承上意,无不心照不宣。谁知本日他们却粗心失荆州,大大的获咎了从东京来的上差老爷,这怎能不叫这些欺软怕硬的喽啰们亡魂皆冒?
郭盛便一皱眉,把手在鼻前招了一招,点头道:“早知如此,哥哥就应当一刀砍了那厮的头才对!谁叫你用手去打那牲口了?这却不是自寻烦恼?”
为首豪奴恭声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失礼该死!还望大**人有大量,宽恕小人们则个!”
西门庆嘲笑着往荫凉下的凳子上一坐,不朝理那等小人,他纵有慈悲,却也使不到此等骨里媚斑的喽啰主子身上。
谁知黔驴并未技穷,路太小六子身边时,为首豪奴巧夺天工地踢了小六子一脚,恨声道:“我把你这个天雷劈脸脑六马分尸的下作黄子!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伸出你那逼嘴来,就只会给相公招祸——还不本身跪下打嘴?!”
调侃了小六子一句,那为首的豪奴这才渐渐转过身来,向着西门庆他们冷冷一笑,慢条斯理隧道:“打狗还要看仆人呢!你们是那里来的?竟然敢在我蔡府门前撒泼?本日我江州十字路口出人,莫非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见那两个死囚孤傲,是以想和他们扎堆儿凑个热烈不成?”
这喽啰到底年青,见地短浅了,他也不想想,如果平常友情人家,怎会有箱笼奉上门来寄顿?一想到捞不了门包儿发不上大财,顿时就心下不利落起来,便指着西门庆喝骂道:“你这厮,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晓得这里是甚么处所吗?这里是蔡府!是当朝太师京老爷的贵公子的住处!这寸土寸金之地,那里有处所给你寄顿箱笼?快走快走,再敢迟滞时,老迈的板子打不下你的下半截儿来!”
正想得花团锦簇的时候,却见蔡府里吃紧忙忙滚出一个胖皮球来。此人恰是蔡九知府的亲信大管家,他奉侍蔡公子寒窗苦读的时候,本来是根精瘦的短竹竿,但蔡公子成了蔡九公子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这江州城中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把本身填得肥了。
那年青豪奴到底没颠末多少大事,一听是寄顿箱笼而不是送礼贿赂,这颗心先就凉了一半儿,心底暗自思忖道:“我只说这么多车,这些人又是恁大的气度,想来是不知哪一家官宦走我们老爷的门路来跑官的,我们这些守大门的弟兄们必定能发一笔小财,谁知倒是个寄顿箱笼的,这一下可真是料错了,倒霉啊倒霉,大财发不成了!”
一听“老相国、我家大爷、太师老爷”这些字眼,门被骗值的豪奴们好像五雷轰顶普通——怪不得这几位爷风采翩翩,伸手就往死里打人,本来是在东京正牌的蔡府被骗差的!要晓得,蔡九知府只是十年寒窗苦,千里只为财的一介墨客,中了状元后趋炎附势,因为都姓蔡,便连了宗拜到了蔡京膝下,做了蔡太师的第九个儿子。他仗了蔡京的势,做了江州这鱼米之乡的知府,这些年来只知横征暴敛剥削百姓,早把礼乐诗书、文采风骚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