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刁悍的泥足巨人,崩坏起来时就越是势不成挡。就象现在的河北军一样,他们兵戈不成谓不锋利,甲胄不成谓不坚毅,演练不成谓不精锐……但毕竟,迎来了这得胜的一天。
索超离得西门庆不远,勒住坐骑,抛开手中大斧,纵身跳上马来,跪倒在地,膝行而前。西门庆仓猝跳上马来上前搀扶:“索超兄弟何必如此?”
西门庆悠然道:“天王李成,公然是一条赤胆忠心的豪杰!梁中书,你得人如此,也算是一时豪杰。”
话风一转,西门庆又道:“不过本日之势,即使你有孙吴之智,也翻不出我们梁山的手去,如果识时务者,尽早归降,免了多少生灵涂炭!”
梁山川军在阮氏三雄、张横张顺、李俊孟康、童威童猛的带领下,把着西门庆的灯号虚张阵容,装出雄师渡河的真相,以利诱梁中书耳目。实在西门庆精兵分路而行,早集结在大名府南的马陵道口,这是梁中书回师的必经之路。
徐宁拖住了青州城下驻兵,李逵张清和秦明花荣两番滋扰,也拖慢了梁中书回师的法度。西门庆乘此机遇传书梁山,晁盖主动共同,帮手西门庆在最后的疆场上布下了天罗地。
在山东河北的交界处,晁盖切身出马,遵循西门庆之计,诈败佯输,却又紧蹑河北军以后,逼得梁中书不得不与贵显分兵――我专为一,敌分而二,打起来也更费心省力一些。
因而西门庆留呼家将和二龙隐士马守青州,自率梁山本部乘夜卷旗而走,只说要剿袭大名府,却沿路布基层层罗。梁中书公然入彀,一听到老巢或许有失,立即乱了方寸,就些一起穷追而来,半途非常吃了些小亏。
“老子好着呢!自从老子弃暗投明在梁山后,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牙好胃口就好,身材倍儿棒,用饭倍儿香,你们瞅准――我人已经胖三圈了!”
场中的氛围蓦地间呆滞起来,梁中书转头看着大树上七个蚂蚁黑字――梁中书就擒于此――一时候只感觉天旋地转,若非身边亲兵扶掖得紧,他早唬倒折节了。
……
梁中书固然没胆量他杀,但已经有了他杀的憬悟,吸了口气扯开挡在身前的李成,举头挺胸而出,向西门庆凛然道:“西门庆!我也久闻你的名字,晓得你是山东道上第一剧寇!本日我梁世杰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望你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了我部下一众亲兵的性命!”
以是西门庆早就想清算掉梁中书了。要不是为了收徐宁张清,在梁中书往青州进兵的来路上他就能设下各种埋伏打个大大的伏击战,叫梁中书全军淹没;同理,为了索超归心,他又耐着性子等足了小一个月。
梁中书带出的河北兵固然久经演练,但一来在家门口吃了闷棍,被敲了个措手不及;二来连日不分日夜急行军,人困马乏,当不得梁山军是以逸待劳的生力;三来被陷于马陵险道当中,兵力十停中只能发挥开三四停,梁隐士马倒是占尽天时,十面围裹上来――到此时,梁中书回天有力,焉能不败?
就在此一触即发的时候,马挂鸾铃响,一骑急雷迅电般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西门庆哥哥刀下留人!”
只为恩多轻一死,皆因义重动千军。却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梁中书热泪盈眶,多少言语哽在喉咙中,却一时说不出来。
好生恶死,人道之常。西门庆埋在河北军中的不稳定分子一不调和,河北军顿时军心大乱。就在他们最后的踌躇不决中,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呈现了。
被梁山俘虏后,很多杨柳树剥皮光棍一条的男人干脆完整投降了梁山,跟着哪边儿不是混饭吃啊?西门庆一向善待这批贵重的无形资产,这时候终因而他们阐扬最大用处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