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听了,作恍然大悟状,连声道:“这个,倒是小弟的不是了!小弟该罚,该罚!”说着连尽三杯。
晁盖也道:“加亮先生,闲事明天再说,现在且先端起杯来,莫扫了弟兄们的酒兴!”
这时公孙胜端起了杯子,笑道:“加亮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本日酒菜之上,只为合欢,你怎的却提及我们梁山的军政大事来啦?这等话题,且留待明日兄弟们酒醒以后,请晁盖哥哥升了帐,再来商讨不迟。在此时提及,怪不得要被四泉兄弟曲解成醉话!”
焦挺、吕方、郭盛、陈小飞是西门庆的嫡派,跟着公孙胜的话尾,便都齐喝一声彩,聚义厅中很多豪杰接着就七长八短地照应起来。宋江听在耳朵里,肚子里的药酒尽皆稀释进了苦胆上,一时只能涎着脸干笑。
西门庆便把手一摊道:“却又来!既然智囊哥哥没有醉酒,却嚷嚷的是甚么胡话?说不得,且请智囊哥哥归座,自罚三杯,觉得讲错者戒!”
聚义厅上众豪杰中,秦明听了冷哼一声,暗想道:“四泉哥哥仅是赚你一人上山,你便如此叫苦;青州城上你毒计就义了我一家长幼,却又如何?”
吴用亦笑道:“公明哥哥,若非四泉兄弟此计,焉能将兄长赚上山来,同心归义?小弟只憾此计非小弟所想,如有获咎之处,还请哥哥包涵!”
三人盛情拳拳之下,宋江也不得不纳了这口气,便感喟道:“哥哥兄弟们虽是美意要留宋江,但闪得我却忒也苦了些,你们却也忍心!”
酒菜散后,吴用的书童吴良小哥扶了吴用回到书斋,奉侍吴用盥洗结束安息之时,吴良小哥忍不住抱怨道:“先生忒也善了!那西门庆固然是盗窟中的新贵,但他毕竟是初来乍到,根底陋劣,就算立了些微功,但他只不过是功狗,先生才是功人,却又何必将他放在眼里?本日聚义厅中,先生偏提及让位来,岂不是汲引了那厮?”
西门庆便又斟起酒来,给宋江赔罪道:“正因为小弟心下有愧,以是江州城一战,这才身先士卒,刀斧不避,一意要把哥哥抢出来。侥天之幸,哥哥固然吃了些痛苦,但到底还是修成了正果,在此便请哥哥满饮此杯,大师忘了旧怨,且一心复兴我们水泊梁山如何?”
接下来,宋江强颜欢笑,听众豪杰报告江州劫法场的诸般事体。说到西门庆如何智珠在握,批示若定,带领着大师在江州水陆纵横来去,或智取,或力攻,竟然不折一人一骑之时,众豪杰无不极口的奖饰,纷繁向西门庆敬酒。
吴用听了,微微一笑。这恰是:
晁盖便道:“这儿歌之事,虽是四泉兄弟出谋,但小兄和智囊从中推波助澜,亦脱不得干系,三郎贤弟若怪,便请怪我三人,莫让四泉兄弟一个受了委曲!”
到了此时,宋江也不得不举起杯子,象喝药一样把酒给喝了。此次第,怎一个“苦”字了得?
见宋江饮了酒,公孙胜便笑道:“宋三郎休怪贫道说,你在江州吃了大苦,皆由你在浔阳楼上题了反诗而起,却和四泉贤弟假造的儿歌无甚干系。不但如此,若细心算来,如非因这首儿歌,众兄弟也不会这么卖力的去江州救你,这首儿歌反倒是宋三郎你的拯救大仇人呢!”
智多星吴用听着,也是赞不断口。想了想,吴用站起家来大声道:“众家兄弟且寂静,听我吴加亮一言!”
聚义厅上众豪杰中,大部分有脑筋的,都已经停下了吃喝,转头往这边看,只要李逵、石勇这一类没心没肺的,还在那边象肥猪拱食一样,吃喝得稀哩呼噜。
吴用便怫然不悦道:“小生方才所言,句句都是至心实意,此中的一片血诚,可鉴日月!四泉兄弟怎能将小生的一番肺腑之言,却真的视做了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