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在这边沉浸在歉收的等候里,那边梁中书却已经是汗流浃背,直跳起来道:“夫人,使不得!千万地使不得!现在河北上有官宦括田,下有流民作耗,百姓之以是还能安居者,皆因我河北治下轻赋少税,因此民气易定。明日若盐法一改,必定激起轩然大波,河北四镇骚然,虽有能者,不能善厥后也!当时民乱于内,契丹动于外,是无河北也!夫人,你可不能因小利而坏大事啊!”
蔡氏呼痛了半天,见梁中书声气也不接一些儿,心下更是愤激,当下更是哭得如同银河倒泻普通,只半天工夫,就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最后气喘神疲之时,蔡氏指导着梁中书的背影叫道:“好!好!梁世杰!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蔡氏竖起眉毛来,尖声道:“甚么三思?我一思也不思!我也是胡涂,当年怎的就瞎了眼猪油蒙了心,竟然选中了你这么个东西?爹爹汲引你去剿匪,知机的,你就该胡乱捡几处刁民杀了,报功求封赏才是正理,恰好你却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硬要同贼人交兵见仗,被人家掐鸡一样捉了去,还得老娘拿我的嫁奁钱来赎你!这一锤子买卖,就做得我蔡家精穷,若老娘不想体例,就叫这一家大小,都去嗑西北风不成?本日这河北盐法之事,你是承诺也得承诺,不承诺也得承诺!若牙崩半个不字,嘿嘿……”
蔡氏复大怒,只恨房梁太高跳不上去,只好一顿脚将桌上一个官窑出品的粉青釉酒樽踏得粉碎,怒喝道:“梁世杰!你这个负心的杀材!”
当河北群众绝望之时,谁知仁宗天子竟然亲笔批诏:“朕终不使河北百姓常食贵盐!”那些提建议与民争利的官员全数遭到斥逐。这一来绝处逢生,河北父老皆掌中掬灰,燃烧焚香,望着都城的方向喝彩拜谢。
梁中书被一群婆子马子隔在人群外边,伸不进手去。何况两人这一架还没吵完,他犹自忿忿,又不知蔡氏是不是装腔作势,以是不肯意低了声气,倒了旗枪,干脆背回身看也不看蔡氏,只是面对着栏外丛菊,呼呼喘气。
祖宗的遗诏固然找不着,但民气倒是雕刻如碑,那两道圣旨的笔墨,在河北大家都能背诵。朝野高低一番争议以后,神宗明断,那桩不得民气的提案终究作罢。
见梁中书气势蓦地消了下去,蔡氏不由“嘿”的一声嘲笑,悠然道:“甚么祸水?明显是财水!当今天下,也只要你这杀材,才会放着好好的铜钱不搂,却偏要钻到臭泥塘里去摸石子!河北新盐法一成,不消两年,我们家就能丰足起来,行动间也能立起个端方,外头看着也才象个太师女后代婿的人家,不至于失了当朝的面子……”
奸佞有宠多致祸,伉俪无爱少胜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蔡氏掷地有声的最后五个字,让梁中书心如死灰,忍不住废然长叹道:“你这恶妇!害了我不敷,还要将祸水往泰山大人那边引吗?”
蔡氏七言都听不懂,更加听不懂通俗的《诗经・小雅・巷伯》。但明晓得对方骂本身而本身只能愣着头硬挨,这口气不管如何咽不下去!肝火攻心之下,蔡氏七窍里都要迸出烟来,当下大呼一声:“我把你这个酸文腐醋的杀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杀材!你这个不识汲引的杀材!你这个天昏地暗六马分尸的杀材!”
到了宋神宗熙宁年间,因王安石变法,朝廷急功近利之心大盛,就给了浑水摸鱼的奸滑之徒可乘之机,因而又有官员抛出了把持河北盐利的提案。为了打压这类残暴剥削之辈的气势,有爱民的好官去寻觅宋太祖和宋仁宗的圣旨墨宝,但很奇异的是,竟然找不着了――好好的就应当在那边,竟然就找不着了,天朝的事情,向来都是如此令人叹为观止,只能说,这回没有失火,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