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点头,俄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恰是:
西门庆在夜色中哼了一声,暗道:“没死?也快了!”听到街道上更声渐近,西门庆一旋身,隐入了黑暗里。
西门庆指着楼下的肩舆问道:“这是谁家的女眷?竟然如此豪奢?五顶肩舆挡住了当路,另有十几二十号豪奴把住前后,制止通行,这另有国法吗?”
小二哥便笑道:“这位蔡家的孙蜜斯,倒是个心善的,平时也不仗势欺人。只是蔡相爷宠嬖这位孙蜜斯,是以行动间才更加的谨慎谨慎。封完路,这位孙蜜斯必定派人来谢打搅,先生坐着瞧便是。”
西门庆便或温或整,或冷或热,或绝冷、精浇、膘浇之类,点了好几道菜,又要了一坛有劲道的好酒,那小二哥一一记载,大声唱念,报与局内。当局的铛头高高呼喊一声:“着案讫!”然后便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厨子们繁忙起来。
又想到:“若宋江那黑厮是个费事的,蒲月尾他就不会在浔阳楼上写反诗了。不过以那等志大才疏、羊质皋比的奸雄,想要他费事?嘿嘿!岂不是缘木求鱼之想?”
想着想着,竟然就睡着了。
小二哥便道:“先生且休要胡说,谨慎招来祸事。这孙蜜斯,是蔡相爷的孙女,枢密直学士蔡攸的女儿,以是才叫孙蜜斯,那里是甚么姓孙的人家了?”
第二天,西门庆一夙起来,清算了卖卜的布招儿,结帐出了堆栈,便往城中最繁华的天汉州桥而来。先去书铺子里买了些《齐民要术》之类的书,又挑了家最大的“天香楼”买了些胭脂水粉,都把来装在褡裢里。
昔年画像思君苦,本日凝眸为谁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埋头凝气,做了一会儿吐纳工夫,待心神平静后,西门庆暗中思忖道:“陈经济那小厮罪有应得,两三个月后必死无救,也不消去管他了!官方无主,天下有饥的谶语,另有晁盖哥哥和宋江那黑厮的流言,也都播布出去了,这东都城中,已经没甚么值得沉沦的东西了,明日给月娘和女儿小凤大班些好玩的做礼品,安妥了就回梁山泊!”
正要再买些锦缎花绣时,俄然间心神一动,感遭到有两道专注的目光,正落在本身后背上。
小二哥伸头向楼下一张,顿时把脖子一缩,人都矮了三寸。他仓猝将西门庆一拉,低声道:“先生且谨慎。那些顶肩舆,可不是我们获咎得起的!中间那顶鸾轿,坐着的必是相府的孙蜜斯,莫说是封路了,就是把两边的屋子拆了去,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楼高三层,西门庆拔腿就往楼上闯去,早有小二哥上前号召:“先生您好!我们都城酒坊有端方,凡是入店,不成等闲登楼上阁,恐饮宴浅短。如买酒未几,则只就楼下散坐,谓之门床马道是也!”
西门庆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手挽布招儿,象个开路神一样,直上二楼去了。心中却想道:“到底是繁华的东京,连酒楼中的一个小二,也如此辞吐风雅。”
发了半天狠,俄然哑然发笑:“为甚么我现在会这般愤激?只不过是因为满内心酝酿着要杀人,谁知事光临头,却省了动手的工夫!杀气宣泄不出来,以是才暴躁了些!”
西门庆沉吟道:“孙蜜斯?哪个孙蜜斯?本朝宰执里,可没个姓孙的啊?”
等行菜之时,西门庆便顺手推开窗子,向楼下四下里打量。却见酒楼前的脂粉铺前停着五顶肩舆,四顶小轿都已经翻开轿帘,只要中间一顶鸾轿还是低垂着轿帘,西门庆心中一动,暗道:“是了!刚才那道盯我的目光,就是从这顶鸾轿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