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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将军拍剑去,不破楼兰不留行。何日晓,吾心殷殷。
赵眉兰转而问起那人的面貌及穿戴特性。
“那名与我一道在山洞中的,身披甲衣,头戴兜鍪的男人。”
霍留行少时虽也曾金戈铁马,交战疆场,可还未及介入将军之名,便在十七岁那年于一场北伐战事中为关外西羌人俘虏,幸运逃出世天后废了两条腿,而后余生都须倚靠轮椅度日。
却不幸合法韶华的沈令媛,做了沈家十五年的掌上娇珠,今后便要到萧瑟之地喝西北风去了。
昨日她与阿爹到桃花谷不久,薛家的仆人悄悄递话给她的贴身婢女,说薛玠有要事与她相商,约她暗里一见。
沈令蓁回想着道:“身量相称颀长,高我一头不足,若要说特性……他曾在洞中措置伤势,我见他锁骨下方有块瘆人的旧伤疤。另有,他的佩剑也有些独特,如此凶煞之物,竟雕了莲纹,镶了佛珠。”
这事竟是更加古怪了。
玉塞阳关烽火起,虏骑入河西。春不见,芳草离离。
非论如何推断,这首词都不该是女儿的手笔。赵眉兰之以是多此一问,不过是想确认笔迹。
赵眉兰点点头,叠拢大氅时却觉指下触感有异,氅衣内侧仿佛缝了个暗层。
沈令蓁方才还是泪涔涔的委曲模样,一听这话,目光连连闪动:“是我一时贪玩,走远了……”
沈令蓁心头陡地一震,蓦地间感觉眼眶发胀泛酸,像莫名其妙要落下泪来,可这打动转眼即逝,一刹过后便又消逝无踪了。
赵眉兰想了想,细心收拢绢帕和画像:“寻人的事交给阿娘来办,你且好生歇养。”
到了谷中偏僻一角,才知他是为她婚事而来,说有一战略可迟延她的婚期,只要她点头,他马上开端打算。
接下圣旨后,沈令蓁连着几日闭门谢客,郁郁不乐,这一天,英国公思忖着带她去城外桃花谷散心,哪知他不过忽视稍顷,女儿就不见了。
赵眉兰当然晓得这不是沈令蓁写的。
这下可急坏了老国公。
“阿娘此话怎讲?”
“他头上兜鍪遮得严实,瞧不见脸。听声音不像我认得的人。”
可大将军为武职极峰,位列三公之上,大齐建朝至今始终空缺,真要出了这么个位极人臣的将军,赵眉兰身为长公主怎能不知?
连同二房一起算行第,她在沈家这一辈的女人当中年纪排第四。
医士替她诊过脉,说她身上仅仅几处轻微擦伤,昏睡是吃惊发热而至,不久就会醒转。
可若说是十年前,当时沈令蓁才几岁,又懂甚么男女之情?
至于指婚的启事,满朝皆知,便是霍家次子暮年闲来无事,在边关的风水宝地栽了一片树林,经年后大树参天,刚巧抵挡了本年孟春西羌族马队的入侵,是以论功受赏。
看这上乘的绣线与绣工,非高门贵族不能出,而“虎”又多数意指将门。但以两人这等身份,以及历经两朝的博识见闻,却竟都不认得这个徽记。
“他伤势那样重,能去那里呢?”沈令蓁喃喃着,切切握住母亲的手,“阿娘,我们得从速派人去找找。”
沈令蓁笔下的兜鍪镶云龙纹,嵌金凤翅,顶上缀一只与那件玄色披氅上一模一样的矫翼之虎。
这一组行楷漂亮矗立,正锋遒劲而侧锋妍美,入木三分又张弛有度,明显不是她的笔迹,且墨迹相对方才那两行也新上很多——
这残废了整整十年的人,现在还能当甚么将,领甚么军?
这就奇了。
“殷殷”是沈令蓁的小字。
既是端庄的未婚夫婿,“私通”一说也就没有事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