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存很有些不美意义的摸了摸鼻子,“我怕你感觉我冒昧。”
还是苏拂回了神,语气与平常无二,像是毫不被那诗句所惑,很为沉着,“既然秦淮河上夜色绝美,杨兄为何又要此时请我过来?”
一时无话,马车内又静了下来。
这两句是前唐人所做,说的是夜色下的秦淮河,灯火辉映,美轮美奂。
只是此时恰是艳阳高照,微风拂面之时,怎能赏天涯风月?且白日百姓浩繁,秦淮河岸边声音喧闹,又怎能埋头听艺妓奏曲?
等她问道,杨存似感念普通,低低吟出两句,“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苏拂本日出来没带红缨,带着的是玉容。
杨存认识到本身方才的作为,少不得面红耳赤起来,赶紧将脸窜改到车窗处,迎着温暖的轻风将面上的微烫吹散,这才开口道,“既然苏兄不嫌晚,我自当陪着苏兄体味这秦淮风景。”
“这是江宁城一大景,岂有不去,不看之意?”等她回神,她便如此对杨存道。
这江宁城,原名金陵,乃是六朝古都,晋代王谢两家朱门世族的宅邸就在此城的乌衣巷,而同乌衣巷齐名的,又是秦淮河上的朱雀桥。
昨夜入宅的高阳本日一早又仓促拜别,去的却并非是北城渡口。
天气将黑以后,船只随波逐流般的飘在秦淮河上,红色的灯笼在穿透高高挂起,船内昏黄的亮光投在河面上,倒是映出些暖意来。
杨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却仍觉得教坊之地最是不能让她踏入之地,一会儿到了秦淮河,请掌舵的船夫,万不能向靠近教坊之地而去。
如果平常郎君也便罢了,对于苏拂这般女儿身份,如果带着她在这秦淮河上,定然要惹人羞怒了。
如此乌衣、秦淮、朱雀,她自要一睹其当日的风采,也念起昔日的光辉同沧桑。
杨存倒是守时,将近中午,便着人驾着马车到苏宅接人来了。
玉容稍后,最后才是苏拂。
玉容怯生生的坐在苏拂身边,被杨存频繁看向苏拂的视野给吓住,敛眸低下头去。
很久,她见杨存久不答话,又见他这副面孔,了然他的表情,遂即偏过甚去,干咳一声,唤醒了堕入无穷迷思当中的杨存。
他干咳一声,遂即解释道,“淮河一水分两岸,一面夫子庙,一面则为教坊名妓会聚之地,早晨灯火光辉,歌声燕燕,未免有些不持重,若请苏兄畴昔,甚为冒昧。”
乌衣巷位于秦淮河南岸的夫子庙之南,朱雀桥立在秦淮河上,是从江宁府内通往乌衣巷的必经之路,朱雀桥上装潢着两只铜雀的重楼便是谢氏所建。
杨存一时髦起吟了这两句诗,却不料被她接了后半句,方才的美景已渐转萧索,想来现在天下纷争不竭,半晌的和乐不知能保持到几时。
方才在马车中目睹且耳听其间全程的玉容,现在不由得将头低的更低,以她十二岁的年纪来看,她总感觉,这位杨郎君对着自家主子的神情非常奇特。
苏拂微微一皱眉,反而问道,“我记得行船之上能够请艺妓吹打,是否可行?”
倒是苏拂,对柳存看来的视野毫无所觉,像是在出神的想些甚么普通,斯须,她回过神,忽而开口,“本日杨兄要带我去哪旅游?”
她轻一勾唇,语气悄悄缓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么定然会有人将酒菜带到船上,听艺妓奏曲,赏天涯风月,喝酒作乐可为?”
苏拂昨日既然承诺了他,本日天然不再推拒,应杨存之邀上了马车。
杨存不料她有此一问,来不及细想,忙点了点头,“是有的。”
船上的灯光同水面上的灯光交相辉映,船只飘飘零荡,歌声似有似无的从船上飘入人耳中,便令人更加的迷醉,实乃是秦淮河上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