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芳汀刚从刚才的惊吓中复苏过来,蹙眉对王玥嗔道,“哥哥竟弄些唬人的,不是说唱曲儿么,如何搞得像围猎似的,你们爷们儿在外头金戈铁马的还没杀将够,在家里头也不安生。”
芳汀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将帕子坠落在地,人却痴痴瞪着双目,紧盯着那屏风好似入了定,浑然健忘去拾起帕子。
他唱得悲怆动情,听得容与心口发闷,只感觉干枯已久的眼眶,竟微微有些潮湿,却不知是为了他凄婉的歌喉,还是那词中令人感同身受的苦楚字句。
这话让容与哑然发笑,抱养一个孩子,让他做宦臣之子,今后长大了还不知要受多少白眼,何况将一个好好的人送进宫做内侍,再遭受一回,于统统宦者而言,都算是永久难以消逝的刻骨伤痛,他抚心自问实在做不来如许的事。
容与略一游移,“内里皆是内眷,怕不便利吧?”说完这话,他已有些悔怨,本来他也不能算作是个男人,天然无甚大碍,可这话说出来,却让人家如何回应呢。
这年仲夏,沈徽下旨擢升王玥为兵部侍郎兼左都御史。赶上这般丧事,容与自是应当去贺上一贺,因而请旨出宫,沈徽也欣然应允。
王玥指着屋内一架木画屏风向庞松表示,他会心转至厥后,影影绰绰间模糊可见他矗立的身影,却也不见他用月琴檀板之类的乐器,站定后,独自启唇发声。
话锋一转,她有些担忧的望着容与,“前些日子我听人说,那位主子娘娘又和你闹了场不痛快,现现在可如何样呢,要我说,她也该消停了,这里头的事与你甚么相干,何必非瞧你不扎眼。”
两厢无语间,只见王玥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出去,对他二人笑道,“别帮衬着说梯己话,我让你们也听听梯己戏。”
容与移目看向别处,笑了笑道,“我不过是皇上的家臣,论理皇后是主子,不必在乎我这小我,她表情不好,我自不去招惹也就算了。”
王玥持续道,“这位大爷原也是首辅系的将才,只不过厥后和秦太岳升了嫌隙,算是被放逐去了边关。他在任上这六年,陆连续续管户部要了十五万两银子,说是招兵又要改良军衣炊事。先前秦太岳顾念他时,曾令户部照着数量一分不差的发给他。可日前有人上疏说他吃空饷,这十五万分身是为他贪墨了去。”
容与点头说晓得一些,那韩源是升平十年的进士,历任兵部主事,济南知府等职,在大同府任总兵也有五六年时候了。
他指着那少年接着道,“这是松江府的庞松,人称大松。最是唱得一手好曲儿,他年前上京来,多少人家为了请他下了血本购置堂会,今儿算是你们有耳福了。”
大家听罢,都沉默不语,容与垂目思考,不觉想起,如果本身当日穿越而来,没有被卖入宫中,以此身本来的家道,怕是不免也要流落街头,运气或许和这对庞氏兄弟并无二致。
庞松想了想,回道,“小人唱一支思归引,大人可愿听?”
容与摆手谢过她的美意,她沉吟半晌,又推心置腹道,“也罢了,不管如何说,皇上是真看重你。我奉侍他十多年,他的心机我最清楚。若说他冰脸冷心也是有的,那是自小不得先帝心疼,又过分要强的原因,他从不信旁人的,可我瞧得出他是真信你。”
容与亦含笑拱手,“还请仲威勿怪,早前你喜得麟儿,我因得空出宫连面都没照上一个,本日一并都补上才是。”
庞松摆首,“是唐人张祜的。”
沈徽自不信这话,“你是那么怯懦的人么?既这么说,如何又有胆量去诏狱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