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主恼羞成怒，想去抓那坏嘴的小僮，可又怕放跑了手里这个，只好下了死力拿他泄愤，他这双手能够连着大铜锅端起整一锅汤水，几近将卫十一郎的小胳膊掐断。
卫十一郎何曾叫人如许既脱手又动口地轻浮过，满身的血气都往脸上涌，连带耳朵都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钟荟都有些不忍心看，捂住了眼，内心默念几声阿弥陀佛，求佛祖庇佑这不幸见的小郎君，然后趁着世人忙着围观卫十一郎的当儿，猫下腰，偷偷从草棚中溜了出去。
小摊主先前传闻那少年是卫家的小郎君，故而有几分怯意，未敢肆意盯着他看，但是现在再一打眼，那身胡服也不是甚么刺绣、织成、锦缎之类的贵重料子，又想起方才两人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说不得底子就是来扎火囤混骗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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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荟突围胜利，见没人留意她，回身拔腿就往寺中跑，一口气爬了十几级石阶，这才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几次回望西门外的小草棚，马后炮地担忧这卫小郎亏损，一不留意没看前面，撞上了一小我的后背，身形一晃，差点抬头从石阶上栽下来，幸亏背面有人眼明手快将她扶住，暖和隧道：“谨慎。”
半晌那木门吱呀一声翻开，门内走出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向十三娘行了个礼道：“敢问居士有何贵干？此处乃是敝寺禅房，恕不欢迎外客。”
穿过林子，面前是座花木扶疏的深深禅院，院门外有几丛修竹香草，低矮的院墙内探出几支白茶，碧玉般的叶片上伏着只玄色甲虫，已将叶片边沿啃出了个缺口。
卫珏与虚云禅师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一碗苦得难以入口的粗茶，两人不复清谈时口若悬河的模样，相对着闲坐很久而不发一语。
这半路转行的和尚被拆穿了也不见异色，叛变师门的决计非常果断，打着模棱两可的偈语道：“小僧劝居士一句，‘如河驶流，往而不返'，您又何必固执于这击石火，闪电光？”
虚云禅师叹了口气，抿了口茶道：“卫居士，术业有专攻，您叫一个和尚算卦，这不是难堪小僧么？”
盲禅师的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沿墙设香案一条，僧床一张。
钟荟顿时噁心又嫌弃：“啊呀，你方才下汤饼时该不会没洗过手吧，说你是黑摊儿真真一点不假，早知这么脏倒找钱请我吃我都不要。”
那小摊主一向留意着他们这边一举一动，闻言吃紧地跑上前来，看了看边幅堂堂的卫十一郎，又看了眼身着仆人青衣的钟荟，两人通身高低都没甚么金玉之类的值钱物件，不过那胡服少年面貌气度看起来毕竟更繁华一些，便柿子拣软的捏，朝钟荟扑过来。
正说着，只见门口跑来一个小沙弥，对卫珏和虚云禅师行了礼道：“门外有一名自称钟十三郎的居士求见卫居士。”
本来嘛，卫郎脸上又没写字，那矮个小子说是就是了？就凭生了张好皮相？西市上杀猪的还长得人模狗样呢，难不成个个都是卫家人？一想到被唬弄去的两片肉，新仇宿恨一齐涌上心头，那三分猜忌顿时变作非常必定，一把拽住卫十一郎的胳膊道：“我看你底子就是个骗子，卫家郎君哪有穿成你这寒酸样的！没钱还来吃汤饼，是盘算了主张吃白食吧！”
钟荟白瞎了一回眼，还搭上了仅剩的一包五味梅条，成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卫十一心胸忿懑，此时看戏不嫌台高，躲在后边搓火：“寒酸？你睁大眼细心瞧瞧，他这身衣裳上好的越罗制的，断个袖子就能将你这小摊儿连锅碗带人一齐买下来了。”
十三娘定定地看着那叶子上的小虫入迷，一向到叶子被啃去半边，方才举足上前，曲起纤细的手指叩了叩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