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篇文章写得笔墨枝蔓,辞气机器,看看人家卫七娘的手笔,多么典丽精炼......”

她是吃了甚么十全大补药?曾氏迩来每次见到二娘子都从心底里涌出不安来,百年的人参当然不能叫人脱胎换骨,那么戋戋一个奴婢便能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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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把姊妹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摸了摸三娘子的后脑勺,在内心叹了口气,女儿毕竟还小,轻而易举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而阿谁不久前被她引得团团转的女孩,曾多少时已成了晓得谋算民气的牵绳之人了。

“你看那卫七娘,声容吐属多么端雅,何尝如你这般手脚不断似个猢狲……”

变作姜二娘后,钟荟终究得偿所愿地“偷得浮生半日闲”,感到世上绝无更美好的滋味,想来高山登仙也不过如此了:

三世父老知被服,五世父老知饮食。姜家的饮馔不算差,食材不乏一些可贵的水陆奇珍,但是与列鼎而食的人家比起来,厨子的技术就有些平淡了。

凡是世家大族都有些传世的名馔好菜,四周收罗良庖,不吝令媛地支出府中,以便宴客时艳惊四座,博得交口奖饰。

“对!对!就是这句!三mm公然是饱读诗书,”钟荟赞叹着,脸上暴露七分钦羡三分落寞来,“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三mm那样出口成章就好了。”

“昨日的裹蒸用着不错,你去小厨房瞧瞧可另有,撒些香药、松子和胡桃仁,”钟荟一边策画一边叮咛道,“再拣新奇的果子取几样来,不拘哪种,只不要窖里的,等等另有,温一碗酪浆,多放些石蜜,记得用银碗装。”

颍川荀氏于此一道最为精专,一日万钱,食必尽四方珍奇,府上有个吴地来的厨子,做的鲈鱼莼菜羹可谓一绝,以钟荟宿世的胃口都觉甘美非常。

“枇杷从南边运过来有些光阴了,奴婢见皮已有些发黑,便没有拿来,”蒲桃一边翻开食盒,将吃食一样样摆在案上,一边说道,“这些青枣倒还新奇。”

“莫知以学愈愚,是亚圣孟子所言。”三娘子对劲地抢白道。

钟荟摇点头道:“这些光阴女儿因病不能外出,反倒因祸得福,因着百无聊赖,便只能读书解闷,虽因资质驽钝一知半解,却也获益匪浅,反躬本身,惊觉本身矇昧愚鲁,想来皆因不学的原因。女儿读到贤人之言:“人皆知以食愈饥,莫知……莫知……”

白瓷碟中盛着去核切片的青枣,五色琉璃盘上摆着乌黑的笼饼,酪浆盛于镂银碗中,上面还洒了各色果干,越窑青瓷盘中装点着几只拇指大小的裹蒸,已经剥去了竹箨,蒸熟的精浙米泛出莹亮的紫绀光彩来,一旁几个褐釉小缽中别离盛着香药、松子和胡桃碎。

钟荟总感觉自打那天她在夫人面前讨情以后,蒲桃就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展颜的时候也多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常常提起卫家七娘子,钟荟就要平空生出多少既生瑜何生亮的嗟叹。

钟荟顿时食指大动,旋即又有些苦楚,甚么时候连隔夜羹汤也能叫她垂涎三尺了?

“还是我去吧,”蒲桃正掀帘子从厅事里走出来,把胳膊上搭着的鹿皮递给阿杏,笑着道,“把这铺上,竹簟寒凉,莫将娘子冻着了。”

现在一抔黄土万事皆休,世上再没有钟十一娘其人了,她也不必再与卫七娘较量了,心头却有些空荡荡的,仿佛一腔不敷为人道的志向都无处下落。

这个年纪的小孩约莫都有些不自量力的好为人师,她信誓旦旦地对钟荟道:“阿姊你放心,有听不懂的便来问我,mm必不藏私。”

“胡桃……果子……”阿杏翻着眼睛翕动嘴唇,半晌暴露个难堪又奉承的笑,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脸上横肉一挤成了一条缝,“娘子慢些说,奴婢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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