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她的应当是恁?”老牛说。

青杏爹被看毛了,连说:“咋哩,咋哩?俺又不是个娘们。咋这么看俺?”

它说:“俺时候已经未几了,要打就快打吧。俺活着返来是报恩的。青杏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她的债已经还。而恁……本不属于这里,终有一天恁会分开。”

高庄主传闻他家得了牛黄,曾想拿南坡里十亩肥田,再加一头牛十只羊来互换。

瓦片打到牛肚子上,“砰”的一声响被弹起,像打在牛皮鼓上。瓦片也嫌弃老牛肮脏,碎裂成几片,纷繁腾跃着飞到老牛身后。

这肮脏的牛变得洁白,像一座红色大理石雕像。

老牛无动于衷,仿佛被打的不是它。

宰把子崔万章语无伦次冲动万分地说,从他爷爷那辈开端干这行,到现在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牛黄,就是听也没传闻过。他双手谨慎翼翼地衡量衡量说,这宝贝不低于三斤。从古到今没有传闻过世上有这么大的牛黄。这是宝贝中的宝贝,比黄金都贵重。

青杏爹宿醉未醒。见到老牛,想起青杏,又想起来她的好,他嚎啕起来。高老十把牛拴在树上拿皮鞭用力抽打,抽的老牛浑身伤痕累累,还不解恨又用木棍狠狠的打。只打的老牛满嘴吐着血沫,呼哧呼哧像拉风箱一样喘粗气。他又重新燃起找青杏的但愿。去牛山里转一圈,大哭一场,算是死了心。

老牛迟缓转头。

高羽堕泪了,他说:“谁想到牛山上会有狼?如果不是因为找恁,俺如何会迷路,不迷路青杏就不会死。”

老牛坚固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切当的说是老牛的脸还是生硬,只是嘴角动了动,像自嘲。

剥皮时,万章咋舌道:“俺杀了一辈子牛,还没见过这么瘦的牛,撤除皮就只要筋骨。”

青杏爹咳嗽着开门从屋里走出来,一手端着尿盆,一手揉搓着惺忪的眼。吐一口黄痰,打着哈欠,昂首看看漫天的大雪,骂一声老天。把尿泼到雪地里,熔化出一小块肮脏的空中,腾起一层淡黄色的骚臭气。

万章说:“牛早死了。”

等万章提着解牛刀,扛着铁锤来到时,老牛抬着的头再也支撑不住,渐渐低下去。鼻腔里收回一声悠长的感喟。

当人们渐渐淡忘青杏的时候,高老十家的牛返来了。青杏娘说早上起来闻声“咣咣”撞门声。出来看是他们家的牛返来了。

高羽气愤了,“有啥好笑?青杏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找恁,俺俩就不会迷路,不迷路青杏也不会死。为啥狼没有吃了你这头臭牛?”

当宰把子万章伸手到牛肚子里把内脏拖出来时,有一块黑褐色的石头掉在雪地里。

他冲屋里大声说:“孩他娘,老牛要死了,俺这就去请万章来,晚了怕是不好放血剥皮。”

它仿佛在等候这个时候的到来。终究卸下耕耘了多年的重担。

崔万章拿刀在它的脖子里捅来捅去,牛没有动,一任刀口扩大,也没有血水流出。只是从牛的眼睛里流出两行红色的泪,很快就结成了冰。

传闻老牛本身返来以后的一天早上,高羽透过青杏家稀稀拉拉的篱笆墙瞥见老牛正卧在白地上。牛棚上面的棒棰秸秆,早被高老十烧了火。

老牛身上、头上披了一层红色的雪。一会儿,连眼睛也被雪覆盖。

他回身瞥见老牛又谩骂一句,恁如何还不死?

晓得的骂青杏她爹,不晓得的就骂缺德的臭牛。

青杏爹从茅房出来,拿起扫把扫出一条通向门口的便道。

青杏她爹伸手抢过来,欢畅的亲了又亲,蹭一脸血污,在院子里蹦高,嗷嗷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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