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公子必然喝了酒,不让骑马。”
慕云佑皱了眉,“又骂人了……这火爆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改。裴然掌着户部十数年,当然为人是有些分斤拨两策画甚多,到底无大过,怎可说换就换。”又问:“那圣上作何论?”
樟仁宫常青殿上,烛影摇红,温帝斜着身子靠在软榻上,问道:“你深夜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些?”
温帝又缓缓说道:“自古善谋者胜,远谋者兴。慕云氏当然是看我李氏智短,但更看我族本性温厚,投桃报李,今后能得悠长。何况能者多劳,他殚精竭虑护朕江山,操心甚多,朕反而乐得轻松。他偶尔发点脾气,又能算甚么。你个小孩子家,不要总来取闹,反伤了大人们的和蔼。”
慕云佑笑着摇了点头,表示他不必多言。
“尘儿,伯伯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事事快意,唯独缺憾子嗣一事,迄今膝下无儿。近年来身材越来越不好,想到可承衣钵之人也唯有尘儿了。你本性纯良,资质聪慧,实是不成多得的英才。男儿当以天下为己任,伯伯将《云策》传你,是但愿你将来能为苍梧国建功立业,造化百姓,也并非只为一己私心。”
太子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慕云佑转过身来,呵呵一笑:“好了,说太多你这年纪也还听不懂,只记着伯伯的话便是,将来自有贯穿之时。别的,伯伯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此次你陪太子出行,长途跋涉,甚是辛苦,到了碧海国,也要帮伯伯照顾好伯母。”
苏晓尘出了太师府已是深夜,正要骑马回烟波大街,康叔早备着车候在那边。
“小人也问了别的大臣,说圣上还是那四字真言,”那下人俄然捋着下巴学起温帝的模样:“爱卿莫急,爱卿莫急。”
慕云佑问,如何才返来。那侍从小声道:“听闻左太师本日朝堂上把户部的裴尚书和淞阳大营的韩将军痛骂了一通,下了朝又扯住裴尚书在宫墙根儿下训了半日,说他‘对上满口恭维,对下外宽内严,真是个锈才!’本身也气得不轻。方才回府,说是偶然用膳,本日就不过来了,望大老爷莫怪。”
苏晓尘问:“那当如何而论?”
慕云佑并不作答,渐渐踱到窗边,幽幽地说道:“尘儿,之前伯伯教诲你大丈夫当如何为人处世可还记得?”
“尘儿,这是以我毕生所学写下的策本,以你的资质,加以光阴,必可融会贯穿,你要谨慎保存,勿等闲别传。”
太子仍有不甘,“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太子低头沉默不语。
太子一听,脸憋得通红,半晌方道:“不是孩儿不知,只怕说了父皇要恼!”
苏晓尘看着康叔一脸的果断,乖乖地上了车。他紧紧捂住胸口,心机都在怀里。上车坐定,苏晓尘方揭开衣怀拿出一个锦面书盒。盒中放了三卷书典,奔逸的隶书印着两个字:《云策》。
但圣上毕竟是圣上,慕云佑强板着脸说:“猖獗!休得无礼!”却也忍不住嘴角一丝笑意,笑容未毕,又叹了口气:“我才数月不在朝上,他便脾气见长了……”
太子又拜倒在地,脸做笑容:“父皇,儿臣晓得,当年高祖是拜慕云氏为智囊,确是神谋鬼算,拿了很多城池。但他慕云氏再短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无我渑州李氏身居一方节度使,有赋税有兵甲,他怎能成事?何况建朝以来我李氏待他世代恩宽,尊宠有加。反倒是他们,特别是那慕云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