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昭德宫极尽豪华,奴婢浩繁,吴皇后当年只因一时口舌之争获咎了万妃,册封不到一个月就被废了后位,落得如此可悲了局,安喜堂小小院中只要三个寺人宫女服侍,甚是苦楚。
细雨并不通报,径直走出院中,不远就瞥见了正在树下绣花的蔻儿。这蔻儿与他春秋相若,本来也是在昭德宫服侍的,厥后因为没有按贵妃旨意完成任务,已被万妃调来冷宫当差多年。二人现在,却也算是故交相见了。
是夜,人静灯阑,张敏静坐在窗口,对身后不知何时潜入的黑影了然一笑道:“来者是万贵妃身边的小苏还是小李啊?”蓦地转头,见身后端坐之人一袭薄纱覆面,暴露一弯轻簇的秀眉,白净的脸上黑曜星般的双目闪着冰冷的辉光。不由莞尔,“贵妃这些年在昭德宫培养出很多身负绝顶技艺的宫人,不想目前倒是指派细雨公公亲临,如此正视老夫,却叫老夫受宠若惊了。”
细雨不解蔻儿在这临死关头提及旧事的企图,撩起衣袖,公然本身臂上的纹身和蔻儿的一模一样。
万妃喜他对答得体,加上初尝那暹罗奇趣之物的乐处,当晚不免又是一夜云雨。
细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是垂眸应道:“主子的心机全念着如何为娘娘把事办好,其他琐事概不入心”。
蔻儿面带笑容,见了细雨走近并不起家,淡淡说:“细雨公公此来,蔻儿已是明白贵妃旨意。当年奴婢只是不幸纪氏,没有照实回禀,厥后被贵妃娘娘降职冷宫,也算得了报应,不想娘娘这番毕竟还是不肯放过奴婢……皇子认宗,奴婢就晓得死期近在面前。”语毕昂首望着细雨,泪珠已串串滚落脸颊,“细雨公公,你说这大内深宫当中,莫非就容不得一丝心软吗?”
转眼时候,蔻儿已将帕子绣好,愣愣望着上面梨花图案道:“细雨公公,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昭德宫的旧事吗?固然贵妃娘娘对宫人要求严格,练习也最是残暴,但是我们这些小宫女都很欢畅能够被留下,因为能公开里偷偷瞧着你。细雨公公当年就出落得粉团子一样的边幅,才干武功又那么出众,恐怕从未留意过这么多年来,究竟有多少女儿对你怀有倾慕之意吧?”说着挽起衣袖,暴露臂上一朵梨斑纹身。“世人只道贵妃娘娘绣艺天下无双,只要我们这些昭德宫的人才晓得她更善于在人皮上刺绣。当年娘娘给我们每个宫人都以花朵刺了标识,若蔻儿没记错,细雨公公臂上也是一朵梨花吧?”
细雨分开万妃寝殿之时天已泛白,虽是夏季,天气却阴霾不定,很有一丝凉意。
自皇上认了纪氏之子归册,并将纪氏册封为淑妃,将那孩子立为皇太子,就料定万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她此次竟是交代他直接取人道命。这些年来,本身奥妙帮着她打扫一统后宫的停滞,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皇族血腥,造下多少万死难赎的罪孽。而事到现在,除了履行任务,却不知另有甚么退路?
细雨心中情素翻滚,毕竟只是冷静拾起绣框上那枚绣针,气运掌尖,朝蔻儿头上一拍。抬手时,那枚绣针已是尽根没入颅骨。
除了蔻儿,下一个目标便是大寺人张敏。只是这张敏因庇护抚养皇子有功,已升迁在乾清宫当差,乃每日服侍皇上梳头穿衣之人,每天在驾前走动。他深知因皇子一事大大获咎了万妃,闻听蔻儿暴毙,更是料知本身身处险境,到处多加堤防,竟是出入不肯分开乾清宫半步。细雨连日加派人手对他多加监督,却未曾寻出机遇动手。
深叹一口气,细雨敛了情感,直奔西宫安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