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初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胸中高傲傲然之气上涌。这是摆列五城,历经兵火傲立不倒的千年秦州古城!汉忠烈纪将军祠在,隍庙的三座牌坊在,那些柱檩飞檐斗拱,黄色琉璃瓦都在。西城的飞将巷乃飞将军李广家属世代居住之地,飞将石还在。最西边的伏羲城供着唐朝战神郭子仪。五城拱卫的州城里,儒林街上,“道贯古今”、“德配六合”两座牌坊耸峙在文庙边,他自小就是在文庙大影壁劈面的箭场里习武练箭。外翁外婆住的羽子坑,现在垂柳依依,这是娘的故乡,是他的故乡,是无数热血秦人的故乡!从未被内奸征服过的秦州!
蓦地,一道倩影从心中一晃而过,“元初!这边!――”那声音再也不会有了。羽子坑柳树下,那人也再不会有了。
苏瞻沉吟了半晌:“来者可提到过京中去秦州的急脚递?”
陈元初转头望了望身边警戒不减的守备的同袍,他们身后的城墙和石楼梯、角楼往下,到处是抓紧时候当场安息的军士。有些已收回了鼾声,有些在灯火下还能瞥见闪闪的眼睛,甲胄上也尽是血迹,兵器已卷刃。
赵栩却在想三日前熙、巩二州就失守,从熙州到秦州,马队一日可到,从巩州到秦州,半日可到。那么两日前秦州便能够已兵临城下。年后西夏军马变更,枢密院从怀德军调派了近万军士去熙州和巩州,帮手熙河路的通远军保卫。治秦州经略安抚使也是娘舅昔日的部下,特地募召了近万义勇厢军驻扎熙州。本身和陈太初接办娘舅麾下的标兵,连同陈元初的人这几年一向紧盯着西夏,另有和秦州到汴京一起的动静也是五日一报,熙州失守这么大的事,为何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元初转头,见是驸马都尉田洗。
以他的目力,从广武门城楼远眺,秦岭的边沿只要一道起伏不定的弧线,极淡地镶嵌在半空处。广武门外沿着罗玉河驻扎着的三千禁军早已退回城内,壕沟内尸横遍野。彻夜再也没有了在夜空中缓缓飞升而上的火球,投石机都退回了西夏大营。城上的血,旧的已干,无人冲刷,又被新的覆盖,一层层,数不清了。身上的伤口虽已包扎,疼痛已垂垂麻痹。
田洗叹了口气:“我也派不上甚么用,不累,刚从纪城(秦州州城名)里出来,在五城里看了一圈,很多民宅都毁损得短长,幸亏没甚么伤亡。经略还在州衙里忙着呢。对了,我和经略筹议过了,华清门、启汉门、东伏羲门明早都能补上两千义勇,西夏这几日重兵全盯着你这里,你这里应当能补三千人来,”
孟在声音更加降落:“问过了,来人说他们从秦州解缆时,京中去的急脚递一行刚到秦州,随行的另有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另有刑部、大理寺的很多妙手。”
第二天一早,汴京各城门的查抄更加峻厉,兵器一概不准入城,便是那铁锹锄头,带了铁的耕具也只能留在城门处,待戒严结束了再来领用。
陈元初也拱了拱手,笑道:“正要归去重新换纱布,田监军怎地还不安息?”
苏瞻和其他几位相公沉默相视不语,均认识到,大赵几十年来最艰险的时候怕是到临了。
细心回想了一下赵栩和本身商讨的各种,心头更加沉重。陈青部下的标兵不但技艺高强,更有十几年军中经历,竟也会没有西夏进犯的动静,必定是沿路出了题目。阮玉郎看起来仿佛毫不在乎阮婆婆和赵元永的性命,瑶华宫连个鬼影子都没比及。本日一早派出去的四路人马,如果半途能策应到人最好,万一也石沉大海,就真的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