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低头不语，半晌后道：“现在猜测十年后尚早，要看这十年医治调度如何。”
我凝睇着满桌帐簿问：“这些能让我翻阅吗？”
我虽已睡不着，但不忍他挂记，只得躺下。他披着外袍拉开了门，高无庸当即服侍着他拜别。
当着胤禛的面，何太医又细细替我把了一次脉，提笔开方剂，一面道：“当年李太医所列还是，我再补一点便可。身子胆小，不能下重药，体内寒毒，只能渐渐指导疏浚。转头合好丸药，每日服用。”
我起家点亮灯，帮他拿衣服，想奉侍他穿衣，他却只是盯着我，神思恍忽，我给他披上衣袍，“把稳着凉了。”他忽握住我的手，把我拽进怀里，抱住了我，“从别后，盼相逢。几次魂梦与君同。今宵勤把银烛照，相逢犹恐是梦中。”
胤禛从屏风后走出道：“朕包管她此次必然遵医嘱。”
胤禛坐于桌前查阅文件，我顺手抽了本书，靠在躺椅上随便翻看。沉寂的屋中，只要他和我翻阅纸张的声音，熏炉缭缭青烟上浮，淡淡香气中，我不由轻扯嘴角笑起来，感觉这就是幸运。我们相互做伴，相互相守。
两人相拥半晌后，他放开我问：“你累吗？要先安息吗？”
我问：“你是李谙达一手调教的人，权力财帛只怕都买不动你，究竟是为甚么？”
侧头看向他，他撑头，眉头紧蹙地盯着面前的文件。我盯了半晌，他还是是这个姿式，心中迷惑，悄悄起家，走到他身侧，探头看去。
胤禛冷冷问：“那今后呢？”
他神采一肃，眉宇间已满是严肃，眼睛里的笑意却还是很浓，推着我躺回榻上，“不消你奉侍我。昨儿夜里睡得晚，你再睡会。”
他道：“帐簿可不是大家都能看懂的，朕当年也是花了些工夫才学会。”
他低低道：“我是南边人，家里本就穷，入宫那年又遭了涝，眼看着都要饿死，爹娘无法，只好托了熟悉的人把我送进宫，想着老是条活路。兄弟统共六人，可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厥后只剩下我和五弟。幸得徒弟汲引，我大时，家里已经吃穿不愁。五弟是个急脾气，为了知县的儿子调戏弟妹，一怒之下失手把对方打死。对方要五弟偿命，判了极刑。我虽在宫里当差，可姐姐晓得我徒弟的脾气，管束很严，没有我说话的处所，何况山高水远的我就是故意都插不上手，可爹娘就指着五弟养老送终，通报香火了。厥后幸亏李大人听闻此事，重审结案子，道‘调戏良家妇在先，失手打死人在后，虽有过，不至于极刑。’杖打了五弟，又判了八年刑狱，一条命倒是保住了。”
何太医道：“开了即是没开，何必多此一举？”
何太医低头道：“确如臣先前所说，已是积重难返，现在只能是细心调度，不至严峻。若统统遵循臣所列，臣可保十年无虞。”
他道：“我另有公事要措置。”
王喜道：“皇上当年不便利出面，想着我好歹在宫内还说得上话，就命我找张千英，银子都是皇上所出，我不过担个名义罢了，但我自个也情愿，和姐姐一贯要好，也不肯姐姐刻苦。”
我刚筹办关门熄灯，胤禛身着中衣，披着外袍排闼而进。我一下满身生硬，呆呆站着。他走近，轻抚了下我的脸道：“别严峻，我只是想和你一块躺着。”我肃立未动，他拉着我走到床边道：“我们蹉跎了多少时候？从我承诺娶你到现在已经十年，我现在只想尽能够多在一起，我怕……”他扶我在床上坐好，轻抚着我头发道：“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呢？”我眼眶一酸，忙忍住眼泪，点点头。他顺手搁了外袍，起家吹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