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我……”拓跋珪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才下定决计说出那句话,“我带你返来,是想好好待你的。我们已经算是伉俪了,等我……措置完面前的事,让你迁进这处宫室,我再补给你一个名分和迎娶的典礼,好不好?”
“燕燕……”他叫着我的名字,抚摩着我散开的头发,想要亲吻我的额头,“你对我来讲,曾经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遥不成及,现在我终究能够把你握在手里,本来星星也是能够摘下来的。我很想,很想,能跟你天长日久地在一起,白头到老,生儿育女……”
我只能沉默,因为我没体例答复他的题目。整整三年,一千多天,我每天都在担忧他。我想不明白男人的天下,为甚么必然要非此即彼地拼个你死我活,为甚么不能称王就必然要死?
今晚拓跋珪很有耐烦,看我不说话,他也并不恼,只是把我放回床榻上,悄悄感喟:“燕燕,我晓得你恨我,但是鲜卑这些部落里,只能有一个名副实在的王,我不打败大燕,大燕就会打败我。你的祖父和父王带着十万人长途行军,恰是要去围攻我的都城。如果我没有在参合陂击溃他们的主力,现在兵败病笃的人就会是我。燕燕,那是你想要的么?”
等我安静下来,才想明白拓跋珪说的“措置完面前的事”,指的本来是完整攻破大燕的都城。幸亏那晚我没有应允他任何事,他觉得占有了我,再说上几句软话,就能让我断念塌地跟着他?他做梦!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阿娘扶住我的肩:“孩子,人争不过命,生为女子,就得学会认命……我现在真有点悔怨,不该把你从小养成这副性子……”
我这时才看清,那些细碎的亮光都是一颗颗夜明珠,在制作宫殿的时候,稠浊在砖石里,一起嵌在屋顶上。这曾经是我最想要的礼品,只可惜,它来的时候不对。我的祖父方才故去,我的父王还重伤卧病,我实在没有表情。
“公主……”床榻边有人怯生生地叫,我展开眼,小月正站在面前,只是人比畴前肥胖很多,不再那么圆润敬爱。在她中间,还站着一名面庞蕉萃的妇人,我细心辨认了半晌,才终究肯定那是我的阿娘。畴前美好的容颜,变得皱纹纵横。我从床榻上直扑下来,伏在她胸口放声大哭。
宫室的表面在夜色里若隐若现,砖瓦之间有无数细碎的亮光,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我微微欠起上身,想看清那些是甚么东西。拓跋珪微微翘起唇角,俄然揽着我的腰把我从背后抱起来,让我刚好能从窗口看向内里。
“等结束了战事,我们两个就住在这里,”他悠悠地说着这些安好夸姣的话,仿佛我们之间那些血淋淋的究竟向来不存在一样,“我的寝宫离你的很近,白日我在本身的寝宫里措置政事,早晨就回家来找你,跟你一起用晚膳。畴前母亲带着我四周遁藏仇家,我最盼望的,就是将来能有一个安稳的居处……”
有阿娘和小月在身边,我终究能在夜里睡得安稳一点,可还是经常会梦见祖父,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伸动手叫我的名字。我尽力想触到他的衣袍、髯毛,却老是够不到,惊醒时浑身都是盗汗。
我不晓得拓跋珪甚么时候返来的,只闻声侍女欢天喜地的声音说:“王上一上马,脱了铠甲就往这边来了。”他走出去时,阿娘竟站起家,向他略略低头。我本来已经感觉好一些,能坐在床榻边跟阿娘说话,闻声他的脚步声,重新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此时方才入夜,天空还是一片幽深的蓝色,初升的星子忽明忽灭,像极了一双双寻觅归程的眼睛。我呆呆地看着天空,俄然感觉它们日复一日地东升西落,看尽了大家间的相聚和分袂,心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