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城破的时候死了很多人,你没看到那种场景,真是万幸……”阿娘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我能够活着,小月也没有遭到欺侮,都是因为魏王想留着我们来伴随你。如果你稍稍低一低头,别再这么拧着,或许你的父王、哥哥,另有你没满月的小侄子,也都能活下来。燕燕,我晓得这太难堪你,可你忍心看着他们死么……”
本来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过得浑浑噩噩,连日子都健忘了。拓跋珪曾经向我的父王提亲,晓得我的生日也不奇特。可他要送我甚么礼品,我半点也不奇怪。
第二天开端,拓跋珪就没有再呈现过。侍女奉告我,魏王亲身带兵出征去了,不晓得哪个小部族又要被他的铁蹄踏平。我仍旧每天大半时候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楞。
那一顷刻,哥哥说过的话又响在我耳边,祖父不准人拔下胸口的箭镞,流干了血等了我四天……我抬手推开他,哑着嗓子说:“你搏斗我的族人,杀了我的嫡亲,还想要我跟你白头到老、跟你生儿育女?你做梦!你把我像牛羊马匹一样抢过来,糟蹋个够,还妄图要我感激你么……”我只想用最暴虐的话来回应他,仿佛那样我心口吼怒而过的痛感就会轻一些一样。
有阿娘和小月在身边,我终究能在夜里睡得安稳一点,可还是经常会梦见祖父,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伸动手叫我的名字。我尽力想触到他的衣袍、髯毛,却老是够不到,惊醒时浑身都是盗汗。
等我安静下来,才想明白拓跋珪说的“措置完面前的事”,指的本来是完整攻破大燕的都城。幸亏那晚我没有应允他任何事,他觉得占有了我,再说上几句软话,就能让我断念塌地跟着他?他做梦!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拓跋珪悄悄扯了几下被子,见我不肯放手,也就算了。隔着被子,我闻声他在问阿娘和小月话,语气倒是很驯良。
今晚拓跋珪很有耐烦,看我不说话,他也并不恼,只是把我放回床榻上,悄悄感喟:“燕燕,我晓得你恨我,但是鲜卑这些部落里,只能有一个名副实在的王,我不打败大燕,大燕就会打败我。你的祖父和父王带着十万人长途行军,恰是要去围攻我的都城。如果我没有在参合陂击溃他们的主力,现在兵败病笃的人就会是我。燕燕,那是你想要的么?”
宫室的表面在夜色里若隐若现,砖瓦之间有无数细碎的亮光,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我微微欠起上身,想看清那些是甚么东西。拓跋珪微微翘起唇角,俄然揽着我的腰把我从背后抱起来,让我刚好能从窗口看向内里。
我瞪着铜镜里的人影,一时还回不过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劝我要“认命”。
这么想着,面前又变得一片恍惚。父王和哥哥都被俘成了阶下囚,连嫂嫂和刚出世不久的小侄子,都被关进牢里。阿娘几次感喟着欲言又止,毕竟还是甚么都没说。
我只能沉默,因为我没体例答复他的题目。整整三年,一千多天,我每天都在担忧他。我想不明白男人的天下,为甚么必然要非此即彼地拼个你死我活,为甚么不能称王就必然要死?
拓跋珪也不看我的神情,帮我理好衣裳,高低看了几圈,又取过一件披风来,给我裹在身上,这才抱着我出了门。畴前,不管走多远,他都是背着我的。直到此时,我才终究晓得了“背”和“抱”这两个行动的辨别。他背着我的时候,要我的两只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才行,只要两小我同心合力,才气做出这个行动。可他抱着我的时候,只要他的力量充足大就行了,随便我如何样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