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公（对县丞的尊称）放心，水匪们远来怠倦，趁他们安身未稳，恭义营恰好出城冲杀一阵。”汪克凡指着水匪的中军将旗说道：“这股水匪只是宋江的前军，兵力有限却轻敌冒进，我军必可战而胜之！”
即将展开存亡搏杀，新兵们冷静无语，只把手中的长枪用力握紧，再握紧，神采行动都有些生硬，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的矮墙上俄然冒出了一群老幼妇孺，为首的恰是汪克凡的母亲刘氏，傅诗华和洗翠站在她的身后，其他也都是横石里跟来的乡亲。
一面，两面，三面……，越来越多的蓝旗呈现在视野中，水匪们终究全数现身，大眼一看足有三四千人。他们没有同一的礼服，大多穿戴青黄土布短衣，有的乃至打着赤膊，远远看去就像春季枯萎的草原，色采班驳而暗淡，铺满了一块庞大的郊野。
“当——”
冷兵器作战以搏斗为主，士气凹凸直接影响战役的胜负，水匪轻敌冒进，同时也意味着士气昂扬，杜龙王的兵锋直逼到护城河前，数千水匪一向号令不断，都是为了恐吓崇阳城中的守军。
与城楼上一览无余的视角分歧，水匪雄师此时看来更加麋集，刀枪如林，人影层叠，大旗巢车巍但是立，号角阵鼓响彻云霄。见到崇阳城门翻开，水匪阵中令旗挥动，乱轰轰地调剂着队形，有些悍勇的还向前蠢蠢欲动，想冲要上来掠取城门。
孟宝部下的卫所兵构成了军法队，度量大刀在城头上来回巡查，一名军法官大声宣讲着军令。
许秉中冷冷叮咛一声，眼睛却一向盯着城下。
汪克凡接过一支鸟铳，向着许秉中点了点头，然后把鸟铳端在肩上，对准了一名正在城下耀武扬威的水匪马队……
李自成自称水德王，大顺军的服色灯号都用蓝色，宋江假借大顺军的名义，以是也打着蓝色的战旗。
军心可用。
活生生面对这些凶暴的水匪，他只感觉一阵气短腿软，赶紧缩回了城垛前面，对汪克凡颤声说道：“贼人悍勇，还是不要出城交兵的好，只须在城中死守数曰，敌军粮尽，自会退去。”
汪克凡毫不踌躇地打断了他：“城中青壮丧胆，贼寇却士气正旺，一味死守反有城破的伤害，必须出城迎战！”
“今曰之战，有我无贼……。若胜，以美酒献以诸君，若败，我等愿在此引颈就戮，血溅城头！”
“呜——”
城头上的青壮都是悚然变色，一名少年两脚发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八百新兵踏过壕沟，在门洞前线队，等候城门开启，身后的卫所兵撤掉了壕沟上的跳板，用刀车拒马封死了矮墙的缺口。
噼里啪啦的军棍响起，那少年不竭哀嚎惨叫，却盖不住水匪一浪高过一浪的鼓噪。
传下军令以后，恭义营很快来到了西门前。
水匪整队结束后分红两股，以两千名战兵作为前队，再次向前逼近，直到离城墙千步之遥才停下，挥动着兵器大喊小叫，不竭向城墙上打单漫骂，几名马队更冲到护城河边，来往驰骋，气势放肆。
“恭义营，随我出城杀敌！”汪克凡指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水匪，慨然命令。;
青壮们这才反应过来，仓猝抬着砖石灰瓶等守城东西，一群群登上城头，紧紧握动手中的兵器，在女墙后排成一道稀少不齐的步队。
一面蓝色的大旗从山口中转了出来，旗后灰尘飞扬，脚步纷沓，无数水匪汇成一股浑浊的奔腾，沿着大道滚滚向前。几只惊起的飞鸟扑棱棱回旋着，却找不到能够落脚的处所，只好振翅飞向远处。
“开城门。”
汪克凡和县中的官员们站在城楼上，手扶垛口旁观水匪的军容。大敌当前，陆传应的额头盗汗淋漓，许秉中神采还算平静，两手却下认识地紧按着墙砖，手指的骨节处一阵阵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