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姬氏家祖平生传奇,长年不过三旬,英年早逝,令人扼腕。而后,即便是姬家,家规里也严禁了与云烈枪的羁连。毕竟承平乱世,也无人情愿以命相抵,去换一个风雨飘摇的将来。是以姬家虽未能位极人臣,却也多年相安无事。当年颤动一时的冥血,令仇敌闻风丧胆的姬氏一族,也垂垂为世人所忘记,淡薄成一个悠远的传说。
“你别想骗我!”
迷蒙中,他强忍着痛缓缓地抬起了眼。映入视线的是姬府矗立的围墙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的慕容凝,她一袭白衣,在满月的光彩里,她的周身仿佛都披发着淡淡昏黄的微光。
吼怒的风和滚落的汗水里,仿佛都带有她的气味。
雷云极烈枪认主,它之以是选中姬氏家祖,是因为姬氏一族体内的‘冥侍之血’。这类血脉极其阴寒,千万人中也难以觅得,它能够与云烈枪中缠绕的阴魂共鸣,从而能够借用冥灵的力量,赛过千军万马,无人能够对抗。只是这呼唤亡灵之术,需以本身的寿命作为抵押,且狂血发作之时,身心全由恶灵节制,并无认识,凶恶非常。
“代价是……是……”姬无夜嗫嚅着,不管如何也说不出口。
姬无夜在演武场练了一天的枪,乃至连手上都磨出了血痕。
即便是长夜再冗长,也终有尽时。
“我还当你和他们不一样。”慕容凝的腔调很轻,可听在姬无夜耳里,却如同万钧雷霆。
“为甚么?”女孩子微微仰着头,半眯着双眼,腔调锋利。
他苦笑,一向以来苦苦的坦白,若说最不想被谁晓得,就是她。
十六岁的少年的身量已窜的将近同成人普通高,只是看上去更加的肥胖薄弱。清秀的眉眼也已经长开,映在刀削斧刻的通俗面庞上,显得愈发的冷酷。
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她在彼端的一颦一笑都仿佛是那么的实在可触,可只要他向前迈出一点点,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抬开端来呆呆地望向她,她就那样活生生地鹄立在他的面前,他却感觉与她隔着六合广宽的悠远,没法企及的悠远……
那些夸姣而带着温度的光阴,恍若南柯一梦。
少年再次垂下头去,无人瞥见他眼底的那抹潮湿。
慕容凝于天命七年的春季正式从席殊书院肄业,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那一日,东风化雨,百花斗丽,是一个明丽的春日。前来为慕容凝道贺的人络绎不断,人头攒动。
他猛地丢下云烈枪,掉头往她拜别的方向跑去。天气已近傍晚,远边一抹残阳嫣红如血,仿若她的端倪,盈满了人间好色彩。
此夜,恰逢十五,月皎如银。
战时,姬氏家祖英勇无双,是为功德。轩辕帝安定天下后,他已不再需冲要锋陷阵,可与雷云极烈枪盟定的誓词却仍旧如影随形。他日渐暴戾极度,频频闯下大错。轩辕帝顾及昔日旧情并未惩罚,可即便是首任未央宫主离,也没法肃除枪上所附着的怨气,只能将冤魂封闭于雷云极烈枪内,而后雷云极烈枪改名为云烈枪,不复昔日赫赫威名。
“不想被人看不起。”姬无夜低下了头,像是怕看到她瞧不起或者别的眼神。
“我对你真绝望。”
可她,毕竟还是晓得了。
直到光滑柔嫩的绸缎轻拂过他的脸颊,如火般素净的色采在他的瞳孔中腾跃,他仍定定地杵在那边,仿佛被人抽走了神智。
熟谙的一草一木,演武场上班驳的刻痕,仿佛一昂首,还能瞥见她的轻柔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