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说话呢,谁是鬼了?自个儿驾技不精,怪得着我么?”薛向出言不逊,苏美人笑声立时止住,心火腾地就升起来了,她也不知怎的,见了这小子就没由来的恼火。
风定花落,花红似血,人淡如仙,薛向只觉这樱花树下的作画之人方才是画中人。
却说薛安远在家并未待多久,次日一早去军委述职结束,当天下午便返回岭南去了。
薛向循名誉去,但见苏美人明眸皓齿,满头乌发扎成马尾,衬得一张清秀的鹅蛋越显精美致,时下虽未入夏,苏美人倒是穿戴一袭碎斑白的衬衣,领口处扎一条点墨山川方巾,苗条的*并拢,拱起一道弧形,那弧形上搁置着一方粉色的画板,画板上纤纤玉手,持了如漆炭笔,悄悄哄动。
这座十亩见方的樱林内,固然樱花富强,林叶繁复。行距极窄,何如薛或人技艺高超,行驶其间。游刃不足,但见他时而伏身。时而侧位,精准控把,跃过一道又一道“封闭”,穿过一条又一条裂缝,更有甚者,碰到三岔口那繁枝密叶处,薛向鼓励精力,矫饰手腕。忽地,伸手一搭树干,身子离座,腾空而起,半空里。大长的身子绕树打个回旋,复又稳稳落在车座处,一招人车分过,端的是萧洒至极。
薛向在樱林深处。窜来窜去,抚花弄枝,乐此不疲,忽而,软风骤急,樱花林偶飞一阵花雨,落英缤纷。薛向玩儿到兴处,干脆丢了双把,不住地平空摘取落红。轻弹飞花,脚下倒是不断。踩动脚踏,车身急旋。绕着一株樱树,飞速画起圆来。
苏美人刚扫了一眼,便止住了身子,在一株粗大的樱树后隐住了。本来这会儿,她终究发明驾车的竟是那顶顶可爱的下贱门生薛向。细提及来,苏美人对薛向的恶感如滚滚江河,连绵难绝。不说薛向独树一帜的逃课,且逃她堂堂苏西席的课,让苏美人难以忍耐;也不说这牙尖嘴利的小子,在课上,老是用些正理邪说,搅得她苏教员下不得台来。单说那天在厕所前的难堪,就足以让苏美人铭记毕生,即便现在常常想起那难堪的一幕,苏美人还难以矜持的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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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自打那日,薛向和苏美人在厕所门前,闹了场小难堪后,苏美人羞恼之余,倒是再没在讲堂上找薛向的茬儿了,天长日久,薛向也就不如何害怕这个美人儿教员了,反倒是因着那用心寒伧人的六十点五分,心生块垒,更兼又无端摔了一跤,受了嗤笑,天然出言不逊。
话说这厢,苏美人盯着薛向眨也不眨,只盼着薛向跌一脚,哪晓得薛向越舞越花梢,竟是把一颗颗樱树作了耍弄的道具,常常从窄窄的裂缝工致地穿过,最奇妙的是他竟能勾住树桠,人车分离,一个扭转,又能稳稳地落回车座。这等惊人的把戏,的确就是力与柔,劲与巧的完美连络,让曾去过百老汇抚玩过各色杂剧的苏美人也不由叹为观止,早忘了先前的谩骂,而满身心肠投入到这美轮美奂的“演出”中去了。
远处美人如仙,薛向必然成痴,竟是忘了身在车上,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外型。哪晓得保持外型轻易,可天然界的规律倒是不容违背的,薛向这厢立定,身下的自行车没了活动,天然就失了均衡,立时向一处倾斜。
“我驾艺不精?我看你是瞪眼说瞎话,方才想必你偷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没见我横这樱花林如履高山么,如果不是你装鬼吓人,我能摔着么?”
苏美人越看越沉浸,心中不住赞叹这小子的腰肢如何那么柔嫩,臂膀怎能这般有力,忽而,灵感迸发,竟起了作画的打动。当下,便翻开画板,伏在一片,边看边画起来,直至软风乍起,吹起漫天樱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