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虽说不好听,但是在鸾夙心中,倒是对臣暄的至心夸奖与佩服。
臣暄心中有些莫名滋味,再看鸾夙嗔怒的模样,缓缓道:“我老是原歧亲封的镇国王世子,周建岭即便没法无天,也不敢等闲动我分毫。我倒是但愿他能将此事闹到原歧面前,看看原歧是助他,还是帮我。”
是呵。臣暄若不提及,鸾夙几乎便要忘了,镇国王是北熙独一的异姓王,祖上两代功劳显赫,到了这一代承荫的臣往,更是在军中威名赫赫,在官方声望极高。虎父无犬子,单看臣暄彻夜争抢绣球所暴露的那一套轻功身法,便不似凡人所能练就。何况他另有伤在身,想来只用了五六分功力。
臣暄有些不解:“我面上写了字?还是画了画?”
鸾夙闻言,悄悄感喟,正待张口辩驳,但听臣暄又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要存了此念,即使百般脾气、万种窜改,皆是信手拈来。”
或许是因为寻到了相托之人,那困扰鸾夙七年的灭门恶梦彻夜没有再次袭来。
“不怕失了本心?寻不到实在的本身?”
帘帐以内软玉温香,帘帐以外仍旧暗淡。那心志弥坚的镇国王世子如何歇下,鸾夙不得而知。
鸾夙见臣暄咳嗽不止,更觉担忧:“我去让坠姨给你请大夫。”
此话甫毕,但见臣暄已缓慢从鸾夙手中将杯子掠过,和着几颗药丸一饮而尽。
只需清楚本身心中想要甚么,就不怕失了本心。鸾夙清楚本身是想要为凌府一百二十条性命报仇,为本身无端沦落青楼当中讨回公道。只要心中存了此念,人间纵有千种曲本、万般角色,也不过是手腕罢了。
鸾夙忙将案上净水倒了一杯,又试了试杯壁水温,道:“有些凉了,我唤人去烧热水来。”
这等移形换影、蹑云逐月步,即便鸾夙这个内行看来,亦觉目炫狼籍,恐怕当真破钞了他很多力量。
房门回声而开,但见四个身穿藕荷色衣衫、边幅平平的丫环鱼贯而入,各个面带喜气对臣暄与鸾夙道:“恭喜世子,恭喜女人。”
臣暄摆摆手:“勉强能示于人前,只是今晚与周建岭一番相争,方才又接了你的绣球,有些伤元气。”
鸾夙在地上站定,仰首再赏识那幅《春江花月图》,不由叹道:“想我八年青楼生涯,都未有本日这般惊心动魄。”
鸾夙狠狠咬牙,瞪着臣暄:“我放心甚么?我是担忧你明日一早便要被国舅家的小公子挑衅,伤上加伤丢了性命。”
臣暄“嗯”了一声:“女人放心。”
鸾夙虽善于青楼当中,也曾被教诲过男女之事,但她毕竟是完璧之身,平素羞于人言,是以现在忽闻此话,不免有些面红耳赤。即使晓得彻夜难逃此劫,鸾夙仍旧未做好万全筹办,特别臣暄还是故交,更教她不知所措。
刚起了身,她却被臣暄按下一只手臂:“不必了,夜深人寂,你安息吧。”
鸾夙闻言,细细盯着臣暄打量,没有再说话。
鸾夙低眉点头:“我明白了。”
鸾夙瞧见臣暄目光落定之处,立即清了清嗓子,半晌口中才迸出几个字来:“你去榻上歇着吧。”
幸亏她只是浅显女子,既没有父亲的陈腐为民之情,亦没有臣暄的胸怀天下之志。她只需父仇得报,便能够隐姓埋名安然归去了。而这江山之争、权势之谋,还是留待如臣暄这等的豪杰人物吧!
鸾夙低低深思臣暄此言,又在他面上打量半晌:“那如当代子是用了哪一种脾气窜改?可在做戏?”
她对臣暄,毫不会假戏真做。
“不怕。只需清楚心中想要甚么,统统虚妄、实在,安闲吾心。”